返回第二十三章 瘦湖畔的垂柳(2 / 2)逐鹿之中原首页

“我发现你很小气。”上官素手没有急着垂钓,而是把鱼钩摆放在身边,面朝顾仙佛屈膝而坐,双手抱住膝盖,歪着脑袋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顾仙佛。

“此话怎讲?”顾仙佛手执鱼竿,也不转头。

“你看,今天早晨去吃面还是我付的钱,本来盼望着你这个顾家大公子中午能带我去哪个酒楼见识一下山珍海味,结果你又带我来垂钓,真是和江湖上流传的顾相一样,刮地皮最拿手,让你掏钱就难如登天了。”上官素手屈指弹了一下顾仙佛的耳垂,慢慢说道。

顾仙佛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上官大夫是那种是金钱如粪土的人,就不用黄白之物侮辱上官大夫冰清玉洁的……躯体了。”

说到最后,顾仙佛貌似无意间打量一眼上官素手玲珑妙曼的躯体,结果换来上官素手面红耳赤的一个白眼。

顾仙佛盯着鱼线,认真说道:“来的路上你给我讲了江湖,我现在就给你讲讲庙堂,有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却一直没有一吐为快的机会。”

上官素手换了个姿势,背靠着顾仙佛的右臂,仰头望天,柔声道:“你说,我听。”

“先说我父改革科举,这其实是于朝廷于天下都是一件好事,对于朝堂而言,科举制就像我们现在的垂钓一样,一把饵料撒下去,钓上来的可能是一尾肥硕的锦鲤,也有可能是一条还未化龙的青蛇,只是与垂钓不同的是,垂钓的时候鱼钩得藏起来,科举制的鱼钩,正大光明的摆在那里那些寒门士子还嫌不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凡自认有才学的士子都极其唾弃这句话,认为这些人只不过是宠臣奸佞,但是又极其希望这句话应用在自己身上,人啊,一直以来都是双重标准。不过我父改革科举,势必得先废除九品中正,若是他手段缓和一点还不会招惹到那些大族的强力反弹,但是我父实在是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一系列雷厉风行的手段下去,那些根深蒂固的大族恨不得生啖我父。而我父呢,这么做又得到了什么?几个破落书生的生祠?这有屁用,前些日子我问他的时候他和我说,是贪墨了天下太多的银钱晚上睡不好觉,所以想给那些穷酸书生做些事情,但是昨天我才真正知道他把贪墨的银钱用在了什么地方,所以我觉得,他改革科举就是想给天下士子开一扇门,一扇鲤鱼跃龙门的门,再无其他。”

“我顾家现在在朝廷上风头一时无两,我父上朝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跪拜过当今天子了,不过我清楚得很,乾国立国前十年,我顾家靠的是皇恩浩荡,但是十年过后,就是我父的文治武功了,而现在,别说皇恩浩荡,皇帝陛下恐怕现在也恨不得我失足跌落到这瘦湖里,都说功高震主,我父的功劳已经不能用户震主来形容了,应该是到了弑君的地步了,之所以我顾家现在还能权倾朝野,一是我父不结党营私,没有触及到皇权的底限,二,则是我父和皇帝陛下都在等待一个机会,我二弟顾烟无心庙堂,前几年更因为那次退婚事件和我父差点反目成仇,所以,我,就是他们在棋子上的唯一活棋了。”

“把我外放西凉,我到昨天才知道这不仅仅是我父亲的意思,但是我父想必也是赞同的,虽然我不知道我父在乾朝给我留下了多少手暗棋,但是我了解,我父一定是个有后手保命才敢动身的人,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对他来说就是一句屁话,我怕死,我爹比我更怕死,但是我知道,他是怕他死了以后,我和二弟马上就被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豺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以这个角度来看,他把我扔到西凉,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头到西凉的两年,我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内心里确实怨恨过父亲,我自恃辩才无碍胸中有丘壑,把我扔到西凉这荒野不毛之地,纯粹是浪费时间,别看我在西凉杀伐果断,甚至有好事之人送我一个‘斩龙头’的绰号,但是只有我知道,这六年我一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睡觉之时不说枕戈待旦,那把西凉刀确实在我身侧放了六年,但是现在我才知道,我父背后为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单单关注我在西凉的动向,我父耗费的银钱物力就不计其数,更别说送到我身边的汉卿和无双两人,西凉最近几年盛传‘文有汉卿,武有无双,割人头有顾药师’也可见一斑。也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父为何不把我送到南疆,北原,而是偏偏坚持把我送到西凉,我最多谋三年,汉卿能谋九年,而我父,谋的是百年啊。”

说到这里,顾仙佛喟然长叹,手腕一抖,青玉鱼竿甩着水珠被一下拽起。

顾仙佛展颜一笑,道:“上钩了。”

湖水一阵荡漾,一柄雪亮利剑分水而来,卷起层层水浪,带着磅礴的杀气直刺上官素手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