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读完,何忆突然感到脸庞热了起来,这才发现热泪早已淌下,烫得她脸颊发热。恍惚间,连信纸何时从手中滑落,她也没有发觉。没想到不论她态度如何坚决,他始终没有改变心意。读到“相伴百年”四字时,即便何忆再怎么强力忍耐,却也忍不住心中那股悸动。这一刻,她感到她的心墙真的开始松动了。
忽然何忆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便赶紧用手匆忙擦去脸颊上的泪水。转过身来时,韦尚宫已经走到她的面前。韦尚宫似乎看见她像是哭过,赶紧惶恐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何忆咳了一声,尽力忍住,问道:“可查出来了?”
韦尚宫弓着腰,说:“回娘娘,今日一共有十四人曾经进入娘娘的寝室。是否要把她们一一叫来,听候娘娘发落?”
何忆问道:“若本宫所料不错,翠儿也在其中?”
韦尚宫没有料到何忆竟然知道,有些惊诧,又赶紧说:“回娘娘,翠儿确实也进来过,她是来更换摆在桌上的插花的。”
何忆缓缓坐在床边,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信纸,淡淡地说:“去把翠儿叫进来,别的人全都出宫去,没有命令不准进来。”
“是,娘娘。”韦尚宫转身便去,她心里开始嘀咕,一向胆小怕事的翠儿是出了什么差错,竟然惹得娘娘流泪。
何忆用两支手指捏着信纸,不敢揉搓。她没有等太久,不一会儿,低着头弓着身的翠儿便快步走了进来,在床前、在她面前跪下,不语。何忆低下头看了看她,抬起头又看见韦尚宫已经把其他宫女宦官给叫出了宫里,把宫门给关上了。何忆这才说:“你加入锦衣卫,有多长时间了?”
翠儿一听这话,抬起头平视着何忆,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紧张和恭顺,而是一脸的冷淡。翠儿平静地道:“回娘娘,奴婢早在孝灵皇帝中平二年时,就加入了锦衣卫。又于中平三年,受上官指派,潜入宫中。再后来,到了中平四年,便被调到娘娘宫里,全权负责监视娘娘。”
何忆淡淡地说:“上次,也是你做的吧?”
翠儿道:“不错,正是奴婢。只是让奴婢不解的是,娘娘当时已经知道身边必定有锦衣卫,也大概看穿了奴婢,却为何没有下手?”
何忆冷哼一声,拿起信纸晃了晃,说:“若当时本宫抓了你、杀了你,又何来这封信?”
翠儿冷静地说:“娘娘小瞧了锦衣卫。即便奴婢被诛,锦衣卫还是有诸多方法将主上给娘娘的信,安全无误地放到娘娘一切会注意到的地方。”
何忆听了,兴致更浓了,便微笑着问:“你明知潜入宫中,尤其是潜入本宫身边,一旦身份暴露,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为何你还要如此冒险?为何你对他如此忠心?”
翠儿冷淡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向往的笑容来,她道:“不瞒娘娘,奴婢一家五口原是青州黄巾军。活在朝廷治下时,奴婢一家活不下去了,只能参加黄巾军造反才能有一线生机。最饿的时候,奴婢的双手已经几近皮包骨头。奴婢犹记得在中平元年八月的一天,奴婢在剥树皮吃时,饿得晕倒,手臂不慎划到了树枝,皮肤当即破开,一滴血也没流,却露出手腕的骨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