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很热情,也颇有心计。从步云龙口中得来的消息,远比鱼肉草鞋珍贵。
耽搁了一顿饭的工夫,步云龙辞别了领主,就了翻身上马,缰绳一抖,胯下战马碎步跑了起来。
战马正在加速,便听一阵吱吱尖响随风飘来,极为刺耳。
这种尖锐的车轴声,只有重载的马车才会发出,而自己的车队仅仅是拉了几个兵士,绝不会发出这等声响。
心中正疑之时,迎面走来了一队黑压压的人马。步云龙闪目望去,前面的十几个骑者精壮带刃,一身护卫打扮。后而的厢车两侧,又有几个健壮不俗的好手随护。
本要派人打问,可想到由哂充当前锋,还有大队人马在前,这些人估计是盘查过,他也就没有多想。
步云龙打马飞奔之时,忽见对面闪出一道人影。一个老者从厢车里跳出,抓了缰绳,飞身跨上了马背,看得步云龙目光一缩。
这上马的动作身轻如燕,没有五六十年的内功,绝对施展不出。他闪目凝望之时,那上马的老者也似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向城门看了过来。
真是无巧不成书,这刘老头没有看到步云龙的影子,早就放下心来。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跃出车厢的一霎,步云龙恰好与其交错而行。
双方目光一触,那马上老者愣在了当场:“步云龙?”
老刘头曾在都城俞家被步云龙夜中生擒,对他的相貌可谓是铭记在心。而步云龙夜探俞宅之时,目标是俞潜,老刘头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称呼,根本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
可惜老刘头不这么想,他以为自己认得步云龙,步云龙就一定能认得出他。发现自己被步云龙的目光罩住,他好似落入了深渊地狱,脑中急急盘算着如何脱身。
他这么一愣,步云龙立时发觉了异常。这老头肯定认识我,他是谁?
步云龙脑中略一转念,立时想起了冲破猎驿关卡、重伤郑峰后向北逃走的那队人马,带头的正是俞潜的护卫老刘头。
“萧营长,对面是俞家的人马。你带人拦在此地,本官亲自拿下那个老儿!”
步云龙施展的是传音入密之术,萧大海知他不想过早惊动对手,而对步云龙的武功,他则更加放心。他当下勒马掉头,向身后的骑兵喝道:“都随本官掉头向南,准备动手!”
兵士们不知就里,但见萧大海一脸杀气,哪个敢多问一句。个个掉转马头,向南而去,冲到了那俞家大队的前头。
随在萧大海身边骑兵不多,除了步云龙的两个卫士,只有九营五队陶如山手下的二十骑。
领主刚刚回城,忽听身后马蹄声起,转身回看之时,却见步家军去而复返。他正要派人打问,只听那萧大海喝道:“呔,有敌来袭,尔等速关城门,敲响战鼓,不得有误!”
却说那老刘头一看步云龙冲他而来,他低声喝道:“三剑两锤,来的就俞家的仇人步云龙。他敢只身而来,分明是小瞧我俞家无人,咱们一起动手,将他拿下!”
这五人一听,脸色大变,急急向车中说道:“有敌来袭,我等护送少爷冲出去!”
五少爷挑开帘布一看,果然是一骑飞奔而来。可惜他不知步云龙的厉害,不惧反喜:“快,拿下他就是大功一桩,快,一起上!”
话刚出口,步云龙已从马背之上高高跃起,好似飞燕一般,掠过前面的护卫,在发愣的几颗脑袋上用力踩点,几个起落之后,直奔老刘头而来。
老刘头擎剑在手,高声喊道:“杀!”
车前一剑刺出,车右一锤高举,迎面罩向了袭来的人影。
步云龙右手轻轻一拍,长剑飘开的一霎,已将剑手的喉咙抓在了掌中左手当空一拨,大锤偏落之时,顺手卡住了锤手的脖子。
步云龙这一招燕云步法施展出来,冲力极强。虽是手抓两人,仍是冲到了老刘头的马前。
让他没想到的是,马上已是空空如也。吃惊之时,又有三道人影攻至。左侧大锤砸落,右侧双剑刺来。
“还我二弟!”
“放下我大哥!”
三人的吼声全被步云龙漠视,他抡起手中的两人,或为肉盾,或为兵器,直接撞向了攻来的大锤和双剑。
三人害怕伤了兄弟,出的就是虚招,见他以人为兵,赶忙撤手。
步云龙化解了攻击,双腿一蹬,纵身跃起,带着两人,向河边激射而去。
武功越高,越是能逃。老刘头忽悠那三剑两锤攻击,为的就是趁乱脱身。
他五人围攻之时,刘老头滚落马鞍,撒腿就逃。待步云龙冲到马前,他已跳下了大道,奔上了河滩。
听到身后风起,老刘头不敢回头相顾,只是施展出浑身解数,功力提到十成,双脚轮番点过沙石,快如利箭一般射入了河中。
快要到手的猎物,岂能让他逃走。步云龙冲到河边,纵身跃起,借着冲力,落到了老刘头两丈之内。
老刘头从河中露出了脑袋,听得身后河水砰然乱响,向后一望,愕然大惊。
只见水花四溅,波起如浪,却是那步云龙一手抓着一人,以人为浆,奋力击水,声势如洪。
老刘头骇然之下,顾不得再看,屁股一撅,一头扎进了河中。
却说那三个护卫一看兄弟被劫,舍了俞家的五少爷,跳下了大道,向河滩追了出去。车里的俞忍喊了几声,那三人根本没有回头之意。俞忍只得向混乱的队伍大声喝道:“别管他们,快走!”
队伍刚刚一动,就被萧大海挡下了来。二十几匹战马掉过头来,横列成阵,堵在了大道之上。
打头的萧大海喝道:“俞潜犯了谋逆大罪,步家军奉谕捉拿罪犯,胆敢反抗者,格杀无论!”
俞家护卫犹豫之时,俞忍在车中喊道:“休听他信口雌黄,他等皆是拦路打劫的强匪。冲过去,杀匪一人,赏钱百贯!”
一个护卫头目举起了大刀,喊道:“五少爷重重有赏,杀劫匪啊!”
“杀啊!”一百多号护卫呐喊着向前冲去。
护卫能骑马而战的极少,这头目便是其中一个。他倚仗骑术过人,俯身打马,冲在了前头。
嗖,一枝利箭啸而来,正中这头目撅起来的肩窝。这头目惨叫一声,摔落马下。
护卫们心惊之时,又有几枝快箭射来,打头的三人扑通扑通摔倒在地。前面的护卫们放慢了脚步,可后面的却冲得正猛,后队推着前队向继续奔跑着。
萧大海射完两箭,收起了大弓,抽出大刀:“杀!!”
萧大海的手下,皆是军中精锐,又曾落草为匪,个个骑术极佳,又悍勇擅战。
二十匹战马同时奔跑起来,马蹄砸在路面之上,发出沉闷的震动声,向俞家的护卫当头席卷而来。
骑兵对步兵的优势,不仅是速度,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更令步兵恐惧。
马队冲至十丈之时,护卫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极致,打头的几人掉头就跑。旁边的兵士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战意,逃跑的兵士立时增多,前队后队冲撞起来,队伍开始混乱。
“横队变纵队!”萧大海吼道:“杀!”
“杀!”
马蹄踏过人群,大刀当空劈落,骑军过处,留下了三十多具尸体。骑兵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了车队近前,吓得车中的俞忍瘫倒在车中。
刘老头从车里逃走,萧大海还以为车中无人。带着骑军从车旁径直掠过,对马车不管不问。
骑军杀透了俞家大队,勒马掉头,又一次向南疾冲而去:“杀啊!”
回逃的护卫被骑兵再次踏过,所剩已是不足一半,有的跪地投降,有的四散而逃。
萧大海一箭射杀了一名逃跑的护卫,大声吼道:“投降不杀,逃跑处死!”
俞家护卫们缴械投降之时,城头的军鼓才刚刚敲响。听到急促的军鼓声,走出了两里多远的步家军,立刻掉头回援。两队人马一南一北,将俞家的奴隶和马车围在了道中。
中川河中,步云龙越过了湍急的中流,而那老刘头却已接近西岸,从水中站了起来。老刘头虽说只有一甲子的功力,可在河中却是如鱼得水,快似泥鳅。
他看了一眼正在河中击水而渡的步云龙,转身就向岸上奔去。一只脚刚刚踏上河滩,便听脑后风声骤起。
“不会这么快吧?”他惊而回首,只见一道人影好似陨石一般,向他当头扑来。
老刘头跳身一闪,那人影轰然砸落,砸得河滩沙石乱飞。他凝目一看,落地之人毫无声息、一动不动,只有手的大锤在阳光之下,闪动着紫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