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凤腾地站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真的来了么？”

“当然是真的，他说他明日就要就封，今天是来辞行的。”

王子凤扔了手中的丝帕就向外跑，可刚刚跑出两步，又回过身来，从床上抓起了那方丝帕说道：“姐姐去告诉他，就说妹妹待会要见他，别让他走了。”

姬飞霞笑道：“对对对，这才有点王子的样子。嘻嘻，咱这么漂亮的妹妹当然不能想见就见。”

听着姬飞霞远去的脚步声，王子凤抚了抚胸口，拿起丝帕，飞针走线地绣了起来。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也在丝帕上渐渐成形。

前院的客厅里，步云龙坐如针毡。王妃姬氏好似得了清闲，刨根问底地谈起了他的家人，步云龙好似受审一般，将他的父母和姐妹哥哥的情况一一向姬氏讲述。

姬氏听得津津有味，谈到步云龙的母亲时，她问道：“云氏之姓极为少见，你的外祖父的祖籍在何处？”

步云龙知道姥爷是从权都避难去了神鹰山脉的，但他不想给姥爷招惹麻烦，当下说道：“下官只知道他老人家是避难于大山之中的，从何而来，他从来不说。”

姬氏道：“哀家早年曾听到一个关于云氏的旧事，至今仍难以忘怀啊。”

“娘娘说的旧事是什么？”

姬氏道：“轴王晚年残暴，每餐必食小儿之心。御史云路每每将其剜杀小儿之事记于史册，轴王怒之，令其毁史，云路不从。轴王威胁他说，若不毁此记载，杀之。云路仍不从，被轴王车裂于市。云路之长子云岩继其父位，承其父志，仍每每记写轴王无道之事。轴王威胁他，他如其父一样，坚记不毁，又被轴王腰斩于市。云路之孙云虹继掌史记，仍如其父一般秉实而记，轴王又杀之，并灭云氏九族。听闻云氏一族，仅有云路之幼孙云竹逃得一死，不知去向。”

步云龙脸色大变，云竹正是他姥爷的大名，而云家这一段旧事，他是第一次听说。

姬氏从他的神态中察觉出了什么，微微一笑地说：“没想令慈也是名门之后，怪不得能生出你这般风流倜傥的英俊后生。”

姬氏目光如此敏锐，步云龙也不好相瞒：“外祖的确姓云名竹，只是下官从未听得过云家先人的这一段旧事。”

“御史云家的这一段佳话已经流芳万国，成为天下诸国史官文吏的楷模。待你封爵建国之后，定要将云老人家请到国中，也让好让哀家拜会拜会。”

步云龙道：“下官定会办妥此事。明日一早，我便要起程北去，娘娘还有什么要交待的么？”

姬氏沉吟了片刻，说道：“齐非久留之地，你就封之后，莫要在土地房舍之上耗费过多。若得封建之国，粮食、黄金与人口才是最重要的。”

“娘娘的话，下官记住了。日后若有事寻我，可去城中的洪氏商铺找掌柜洪钟，他会把信带给我。”

姬氏道：“王谕传来之前，不会有事找你。不过，哀家希望春节你能回来一趟，那时候权都会有些消息传过来。好了，凤儿怕是等急了，你去和她说说话儿吧。”

“那下官就告辞了。”步云龙刚刚起身，便听院外传来一声喊报：“君夫人驾到。”

姬氏立时站了起来，有些懊恼地说：“唉，真不凑巧，凤儿那里，你不方便过去了。”

君夫人来了，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方便去后院闺房了。他满遗憾地掏出一个小布包双手递给了姬氏：“请娘娘转交凤王子，下官告辞。”

步云龙随在王妃身后走向了院门，却见两名侍女正搀扶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小心地走下马车。

姬氏虽是寄人篱下，但身份毕竟比君夫人高贵，她走到院门，并不迎出，而是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姐姐来了，快到屋里暖和暖和。”

“这天儿真的是凉了，妹妹也该加寒衣了。”这君夫人正行间，一看王妃身后的步云龙，眼睛顿时一亮：“哟，好英俊的后生，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啊？”

步云龙本想待这君夫人进院就悄悄溜走，既然被她喊住，只能就地一跪地见礼：“下卿步云龙叩见君夫人。”

君夫人打量着步云龙赞道：“你就是那个新晋的少年下卿？果真是一表人才、国之栋梁啊。”

步云龙道：“多谢夫人夸奖，下官不敢打扰夫人，这便告辞。”

步云龙起身离去，姬氏搀了君夫人，边走边道：“君上的身体好些了么？”

君夫人叹道：“伤口倒是好利索了，可也伤了元气，身子骨明显不如先前了。唉，他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操心的事儿太多了。”

姬氏道：“姐姐也得劝劝他，不能太过劳累了。再说现在太子已经开府了，该让他替姐夫分分忧了。”

君夫人脸上升起一片愁云：“申儿这孩子啊，就是太过仁厚，不争不抢的，总是吃亏。他身为太子，本当替父东征，哪想东征监军却被公子衡抢了去，姐姐这心里不安稳啊。”

对齐国内事，姬氏向来并不参与，听她说到了细处，姬氏便低了头，并不言语。

君夫人又道：“好在呀致儿这孩子聪明机智，比其父强过百倍，有朝一日，他得继大统，必能有一番作为。妹妹呀，姐看凤儿和致儿挺般配的，至于六冲六害的，咱可请巫师化解啊。”

姬氏心中暗惊，脸上却仍是平静如水：“凤儿这孩子的性情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当娘的都难违了她的意，她要不头点啊，九头牛也扭不转她的心思。再说了，致儿才八岁，姐姐这当祖母的又何必替他着急呢。”

“姐也是心里着急啊，只要凤儿与致儿订了亲，这太孙之位才算是稳当。咦？这丫头是……”

君夫人正要迈进客厅，突然看到姬飞霞从后院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径直奔向了院门。她手中还捏着一方粉红的丝帕，丝帕随风飘摇，帕上的一对鸳鸯显得格醒目。

君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姬氏心中一紧，连忙说道：“这是家兄的千金霞儿，见了君夫人也不知过来见礼，真是个不懂规矩的这丫头。”

君夫人扭头望着姬氏，声音有些发冷地说：“姐姐的眼可没花，那丫头的丝帕之上，绣得可是一对鸳鸯？”

姬氏微微一笑地说：“姐姐看得没错，正是一对鸳鸯呢。这霞儿呀人已及笄、春心方动，定然是看上了哪个后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