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晨雾中,黑电欢快地奔跑在荒坡之上,惊得晨鸟乱飞而起。
步云龙缓缓行走在山间小道之上,任由这黑电在草坡上撒着欢儿,他的脑中却在琢磨着昨夜与钟洪所谈的几件事儿。
对他挑选的封地,洪钟极为认可。那条北去的道路,名为茶草道,远比步云龙想得要长。此道北通辽阔的大草原,南达丰饶的江南水乡,长达一万余里。
北去的茶草道,交通便利,行商络绎不绝,可借此道以商谋利。
答应的一千亩地,洪钟也痛快地接受了。但计算亩数时,步云龙却发现前世的算法与现世相比差了不少。他原以为一顷为十五亩,可洪钟却告诉他,一顷为百亩。他的四百顷封地,就是四万亩,足有十里见方,这可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洪钟还带给他一个不错的消息,那茶草道临近汉河的一段,就建在金沙河畔,而金沙河是齐国最大的淘金场,有数万奴隶和战俘。只要打通关系,便能低于市价购得其中的奴隶。
唏律律几声嘶鸣传来,黑电如风一般跑到了近前,蹭着他的肩头。步云龙抚了抚它的鬃毛,向跟在身后的雁南归喊道:“带黑电回去吧。”
雁南归问:“主人不回去么?”
“我练会功再回,吃饭不用等我了。”
他寻了块平坦的草地,扎下了马步,缓缓运起了混沌吐纳之功,人也慢慢静下了心来。
此番得功之后,功力达到了八十五年,体内虽也胀痛,却在他可以忍受的程度之内。只是伤未痊愈,他没来得及体味这细微的变化。
功力达到一归之境,不仅可以施展传音入密之术,更有激发内气之能,用之于剑,可激芒附于剑锋,用之于枪,可有枪芒闪现。但芒出兵刃并不容易,需得多加习练方能运用自如。
但此刻他习练的却并非是动功,而是在细细体味着内息在经脉之中行走和聚合之道。
晨雾渐渐散去,但步云龙却如雕像一般,稳稳扎在坡上,有如山石一般。
一只小鸟在他头上盘旋了一会儿,轻轻落在了他的肩头,一边唧唧地叫着,一边用尖喙梳理着羽毛。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越走越近,那小鸟扑棱着翅膀飞向了天空,而步云龙也蓦地睁开了眼睛,收功回气,马步一撤,双眼循声望去,却见一袭粉裙正向坡上飘来。
“糟了,又是她!”
步云龙转身就要逃走,却听那王子凤喊道:“看到你了。”
听到这喊声,再走就是失礼了。可望着奔跑过来的王子凤,他心中暗暗叫苦,不想回去吃饭,就是怕在前院遇到她,哪料她会追到这里。
她额渗香汗,娇喘连连,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却是透出一股兴奋:“昨天还说教我习武,为啥不说地方换到了这里,这里景色真美啊。”
步云龙应和道:“是很美,殿下吃饭了么?”
“一餐一饭何如美景当前。”王子凤手指着树上的一对鸟儿说道:“步大哥看到那两只小鸟了么,你猜它们是在吵嘴还是在争食儿?”
步云龙不知她是何意,望着枝头,摇头说道:“唧唧喳喳的,天天都这么叫,猜不出来。”
王子凤却是甜声说道:“这都猜不出来,没见过绣着鸟儿的香囊么?两只鸟儿交喙而鸣,那是它们一见钟情、互表爱意,那个叫得欢的,便是雌鸟,那个木头般的,便是雄鸟儿。步大哥明白了么?”
他哪能听不出话中之意,脸色立是变得通红。他点了点头,又急忙摇了摇头:“鸟儿的事,我真的不懂。”
“步大哥,你相信这世上会有一见钟情么?”这声音如梦如幻,让步云龙心惊胆战。
称呼变了,声音柔了,步云龙怕了,目光变得躲躲闪闪起来:“这个……王子殿下年龄还小,情感之事,不宜过早考虑的。”
王子凤莲步轻移,走进了他的躲闪的视线之中,一双火辣辣的眼睛望着他说道:“莫非步大哥笑我不懂情爱。女子十四及笄,过了这个年,奴家也是十五的女儿身了,该懂的也懂了。说我小,我哪里小了?”
她一边说着,还挺了挺胸,直了直腰,向步云龙凑了过来:“奴家是女孩子,脑袋快有步大哥肩膀这么高了,不算小了吧?”
步云龙赶紧退了半步,说道:“不小不小了,是我看走眼了。”
王子凤款款向前两步,问道:“那奴家再问一遍,步大哥相信这世上会有一见钟情么?”
闻着少女的体香,步云龙更是窘迫,隐晦地提醒道:“王子殿下说的一见钟情自然是有的,但爱情应当是两情相悦,情感共鸣。”
见步云龙转开了视线,她又移动了几步,再次闯入了他的视线,说道:“奴家想讲一个一见钟情的故事,步大哥想听不想听?”
这女孩不会是个花痴吧?步云龙心中苦不堪言,但又顾忌她的身份,不好离开,更不好赶她走。
未等步云龙回应,王子凤便喃喃讲起了她娘讲过的故事:“从前呀,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女孩对男孩情深似海,却从未说出口……”
娓娓道来的故事,让步云龙也有几分感动,但他却思索着如何用这个故事去说服王子凤莫再打自己的主意。哪想王子凤最后却道:“步大哥知道吗,这故事里的女孩,便是我的娘亲,失去了她所爱的人,直到今天娘还在饱受着心灵的折磨。娘告诉女儿,爱一个人,就要大胆地说出来,莫要为羞涩而遗憾此生。”
“步大哥,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听了这个故事,我才知道,这就是爱。”
他大脑短路了,脑中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贵为王子,我却出身奴隶,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