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贤一把抱住他，低声说道：“你要是够义气，就别让弟兄们难作。”

杨贤这样的，步云龙一把就能把他甩出营墙，可一听这话，却停了下来：“什么难作！孬好我也是六师副帅，要几个人都不给，于公于私都是他麻杜海不对。”

“别生气，不是杜大人不想给人，个中缘由复杂。步兄弟要想知道其中关窍，咱找个阴凉地好好聊聊。”

杨贤死拖硬拽地把他拉到了南墙根下，步云龙虎着脸道：“我步云龙一直把你和杜大人当兄弟，现在我手下连一两兵士都凑不够数，你们就瞪着眼不管？”

杨贤嬉笑道：“谁说不管了，你不是咱师的副帅么，这六师两三千人不都是你的手下么？”

“这……”被他这话一噎，步云龙愣了一霎，接着骂道：“这屁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明知我说的是我那一旅。”

杨贤摘下沉重的头盔，摇了摇头说道：“兄弟咋看不明白呢。大家都是从军之人，功劳总不能都让某些人独吞了。你当兵才三四个月就成了中大夫，哪个心中不嫉妒得要死。当初你是凭着武两发迹的，现在武两到处都是，师帅、旅帅们个个憋足了劲，要凭武两去杀敌立功呢，谁还舍得放人？尤其是兄弟你武功高强，若把习武之人再给了你，谁还争得过你？”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步云龙一听，心里泄了气：“别人这么想，还说得过去，可焦大人、杜大人也对我闭门不见，让我寒心啊。”

杨贤道：“他俩也不容易，刚接新卒之时，各师假师帅都是旅帅充当。后来焦大人一下子晋阶中大夫，成了真正的师帅，杜大人更是从卒帅变成了真师帅，而另外四个师都还是下大夫军阶的假帅，哪个心里也不服气。所以嘛，两位大人若把人给了你，不仅弱了自己，而且也会得罪另外四位大人的。”

步云龙沮丧道：“看来我还真弄不到人了。”

杨贤低声说道：“人少未必是什么坏事，到了战场之上，至少不会让你们去送死。”

步云龙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也并未将此话放在心上，抱了抱拳说道：“多谢杨兄弟指点迷津，这兵我也不要了，告辞。”

傍晚时分，步云龙沮丧地回到了房中，将杨贤的话说给了罗大树和史玉柱。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罗大树叹道：“人怕出名猪怕壮，杨贤说得也有些道理，咱们也不能为了军功把人都得罪了，否则的话，日后在军中也不好混了。”

史玉柱将饭端上了桌子，说道：“人少就人少吧，当初在猎谷，咱不也杀了他三十多个，真能当游骑的话，杀人更自在。”

步云龙想了想，说道：“我再找呼延大人一回，若再无结果，就想法让兄弟们按骑兵习练。东征之时，争取充当游骑探马，也有机会让弟兄立功。”

砰，砰砰！

敲门声，有些迟疑和谨慎，尽管敲得很轻，但步云龙也迅速地从沉睡中跳了起来。

他抓过七星剑，轻轻一挑门闩，房门打开半扇，却是露出了一张漆黑如墨的脸。

正是黎明之前天色最暗的时分，但这张脸、这双眼，却是熟悉的。

“黑鹰？快进来！”步云龙收起七星剑，摸起火石，点着了油灯。

灯光一映，步云龙感觉有些不对。这黑鹰面色麻木，好似失魂了一般，那双曾经犀利如鹰的双眼，也失去了往的神采。他望着步云龙，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步云龙的心不由一沉，难道他们都不想离开暗卫？夜兰离开时，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下这黑鹰也是神志恍惚、表情麻木，难道我做错了？

步云龙轻声问道：“他们和你说过了？”

黑鹰点了点头，说道：“天没亮的时候说的，不过，我已经发下了死誓，绝不透露过去的任何事。”

步云龙笑了笑：“放心，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会去问。我想把你调到我这边来，如何？”

黑鹰神色戚然地说：“已经是你的人了，自然听你安排。”

步云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错了，你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你自己，把你从暗卫弄出来，就是帮你重归自由。”

“自由？”黑鹰的眼中满是迷惘。他自小就成了孤儿，是暗卫收养了他，又教他学武认字，在他眼中，暗卫就是他的家，从没感觉到有什么自由或不自由，自然也不知自由的味道。

但步云龙却是明白，他们不过是暗卫收养的工具，与奴隶无异。在这个时代，奴隶的比例极高。但绝大多数的奴隶根本没有机会习武认字，黑鹰对暗卫的感激与依恋，或许就缘于此吧。

步云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以后你会明白的。你从军时的大号叫什么？”

“卫鹰，暗卫的卫，黑鹰的鹰。对了，他们也和蝙蝠谈过了，能不能把他也弄过来，他叫卫福，幸福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