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将尽,南面的大道之上扬起了漫天尘土,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马旌旗,向着北方,滚滚而来。
左师的号角响起,歇息的兵士纷纷列队,稍一整顿之后,便向北继续行进。
出城的车马,渐渐与护猎的队伍拉近,速度也缓了下来。骑在马上的薛豹,抬起马鞭,向前一指,倾身向着一名身着金甲的骑者说:“公子,未队之中,那个甲胄齐全的,便是他。”
金甲的公子远远打量着步云龙的背影,点头道:“能入薛兄之眼者,果然是威风凛凛的少年俊杰。得此俊才,实乃我大齐之福也。”
这名金甲骑者,三十多岁的年纪,长得文质彬彬而又不失英俊之气。虽是贵为一等公国的长公子,但眉宇之间,并无一丝狂傲之色,甚至比他身边的薛豹还要内敛许多。
旁边的一位抱剑老者,却淡淡地说道:“只是怕人入大齐,心恋故土。这等西来之子,公子还是远观为上。”
公子申笑道:“心恋故土,乃人之常情。只要能在我大齐军中立功建业,又何必在乎他是西来还是东至?”
老者凝眉道:“公子胸怀似海,老朽敬佩。但公子贵为公国之长子,当慎近西人为好。”
公子申点头道:“尚老之言有理,不过,薛兄弟可与他多多接触一番。”
薛豹感激一笑:“属下明白。”
北去的大道,宽阔平坦,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又歇了下来。
就在这歇息的时候,杜海将征召武卒的军令传了下去,待队伍再次起程之时,二十四名武卒已经汇聚到了一起。
行进之中,步云龙与这些手下一一聊过,对他们的武功也了解了个大概。
对罗大树和史玉柱,虽说认了兄弟,但对他俩的真实功力,步云龙从未问过。此番征召武卒一问,才知他们竟然都有三十二三年的功力。
剩下的,除了卢旺拥有二十三年功力之外,功力在十五年以上的还有黄飞虎、高大山、昝星和迟奉四人,其余人的功力,也都在五年之上。
这等实力虽让他有些失望,但总比手下没兵要强。这步云龙正在脑中琢磨着如何分出五伍之时,杜海走近了他的身边,一拍他的肩膀,问道:“如何?”
步云龙摇了摇头说道:“功力都在五年以上,勉强算得上武两吧,但距离大人所说的精锐,怕是相差甚远。”
杜海笑道:“都是不到二十的小伙子,能有五年功力,已经很不错了。本官在军中苦练了十几年,也未练出十年内功,你知足吧。”
步云龙道:“下官没什么不知足的,是担心辜负了大人的期望。”
杜海道:“对敌作战,个人的体力和功夫固然重要,但这里是军队,不是一对一的比武,更不是打群架。两军对战之胜负,牵扯的事情极为复杂。比如,要讲究协同配合,讲究阵形战法,还有天时地利、士气、地形、兵器、粮草等等,所以嘛,精锐是训练出来的,不是把一群武功高强的人集在一起就算了。”
杜海的话,让他一下子明悟过来:“属下差点迷失了军人之本,多谢大人提醒!”
他本是军校出身,又曾是一营之长,军事理论与实践都不缺。只是从他功力迅猛提升之后,渐渐对武功有了某种盲目的痴信,反而将军队的根本淡忘了。
杜海拍了拍他的肩膀:“果然是响鼓不用重棰,今晚你这武两就集中宿营,选出伍长,归好兵卒!”
傍晚时分,队伍绕过一片青砖红瓦的房舍,来到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停了下来。五个旅呈半圆形状安营,将那处房舍护在了当中。走在最后的第十旅则是向西绕出了两三里,才到达了指定的营地。
步云龙向南远眺,隐约看到房舍以南,也有一支黑甲军呈半弧形圈了过来,与左师布成一个圆圈,隐隐护住了那片房舍。
见杨贤也在四望,步云龙上前问道:“杨大人,那片红房子是什么?”
杨贤道:“那是齐氏祖陵,每次出猎,都是在此宿营。对了,听杜大人说,要你组建武两?”
步云龙道:“嗯,杜大人说此番护猎关系甚大,组建武两,是要以防万一。”
杨贤叹了口气说道:“步兄弟,你前番杀死章国左刃长和大盗黑眉,我也跟着沾光晋了一阶,也算是我杨贤的福星。有些话,我也不瞒你。弄这个武两,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步兄弟可要谨慎行事。”
“哦?我心中已视杨大人为兄长,请大人明言。”
杨贤了指了指坡上的石头,两人坐了下来。杨贤道:“你想想,把会功夫的挑走了,这几个卒帅哪个会乐意?虽是杜大人下的令,可这帐是记在你头上的。”
看来人心复杂,自古有之。步云龙无奈地说:“属下还真没想到这一层,杨大人可有补救之法?”
杨贤摇了摇头:“杜大人已经下令,哪个能去更改,就是他自己也不能朝令夕改。其实,卒长们怎么想,是小事。关键在于,武两组成之后,万一有事,必须冲在前头。胜之,乃是理所当然败之,则是罪加一等,步兄弟可要好自为之啊。”
被他这么一说,步云龙的情绪变得低落起来:“唉,没想接了个烫手的铁饼子,但愿能平平安安地渡过这几天吧。护猎结束之后,下官便请求杜大人将武两解散掉。”
“那就祝步兄弟好运了。看,那边开过来的,是黑甲军右师,与咱们的营地相邻,走,一起看看去。”
两人起身之时,许平和杜海已与右师的人接过了头。见到二人走来,许平点了点头,匆匆打马而去。
许平身后的黑熊,向步云龙抡了抡拳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才跺着草地,跟在马后离去。他那高大的身材,几乎与骑在马上的许平等高,一路走过去,在草地之上,留下了一串小坑。
杜海笑了笑:“看来这黑熊输得不服气啊。”
步云龙望着黑熊的背影,说道:“这家伙皮糙肉厚,防御极强,杀之不难,胜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