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山坡上汇成了一条条小溪,潺潺的流水声,衬得山洞格外寂静。
独坐洞中,步云龙的心难以宁静。他本想与夜兰几人商量一下,国破之后何去何从,可人家根本就没把他正眼相看,他心中有点失落。
自己现世的奴隶身份,与夜兰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之上,也不可能有共同的目标。夜兰几个,似乎还在替邵国卖命,而他却是要为自己活下去。
道不同,难相谋,既然走不到一起,也不能强求。步云龙静了静心,又一次沉入了混沌吐纳法的习练。
雨后的清晨,雾气升腾,越聚越浓,目力难透十丈。若非鸟儿鸣叫,还不敢断定天色已亮。
密林之中,满是腐朽的落叶碎枝,厚厚的,有深有浅,那六个人走在林中,也是小心翼翼,悄有不慎,便会陷入腐叶下的暗坑。
带头的中年人喊道:“夜兰,你三个人瘦体轻,走在前面。”
此人名叫陶满仓,是邵国暗卫的一个头领。此番便是由他负责带队,任务是护卫岩公子父子遁入大山之中,并终生守护这父子二人。
这陶满仓极为机灵,带着一卒护卫,昼伏夜行,缓缓北上,直到进入大山之后,才被搜山的齐军发现。
三天血战,陶满仓手下的兵士全都拼光了,队中的六个江湖武者也死了四个,眼下只剩四名暗卫和临朝招募的两名江湖高手了。
死了这么多人,护卫的岩公子父子却没能活下来,他心里沉甸甸的,不知回去如何交代。岩公子的儿子仅有一岁半,经不住奔波病死半途,可他没想到岩公子也会坠崖而亡。
陶满仓心中自责之时,忽然脚下一陷,他急忙以剑拄地。可就在他身体一歪之时,身后闪过一道剑光,疾而无声地刺来,正中他的肋下。
“啊!”陶满仓哪想身后之人会突然出手,他惨叫了一声,手中长剑猛然向后倒刺,生生刺入了大鹏的腿中。
大鹏那一剑拼尽了全力,本以为可以将陶满仓斩杀当场,却没料到他还会临死反剑一刺。大鹏一怒之下,挥剑砍断了陶满仓的脖子。
大鹏和虎子迅速解下陶满仓身上的皮坎肩,转身便向雾中逃去。这两人皆是岩公子的母亲重金所聘,如今岩公子父子皆死,他二人不肯离去,为的就是这件藏有金叶子的皮坎肩。
走在前面的蝙蝠听到身后异响,回头望去,恰恰看到雾中的陶满仓倒下。他急急喊道:“兰姐,他们动手杀了陶大人!”
三人返身回赶之时,陶满仓已经是人头落地,夜兰挥手一场,向雾中的人影打出了一把银针,可那虎子手中长剑一挥,银针全数磕飞。
“三个小崽子,看尔等年弱,不忍相害,若敢来追,送你们全去见阎王!”虎子恶狠狠地吼了一声,便搀扶着大鹏消失在浓雾之中。
以他的功力,并不怕那三个少年暗卫,但一路并肩血战,他也知道这三个少年功力不弱,又兼身法灵动、招式狠辣,极为棘手。眼下东西已经得手,他和大鹏又都身上带伤,他并不想缠斗不休。
黑鹰还想再追,却被夜兰一把抓住了胳膊:“算了,他二人武功不弱,咱们不是对手。”
黑鹰看了看死去的陶满仓,默默收回了长剑。蝙蝠一对大耳晃了晃,说道:“兰姐,那个大鹏呼吸粗重不稳,好像伤得不轻。”
夜兰望着浓浓的山雾,摇了摇头,说道:“他两人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力,咱和他们拼死拼活,不值得。”
蝙蝠道:“可他们抢走了岩公子的皮坎肩。”
夜兰果断地说:“坎肩里不过是些金叶子,咱们用得着为金子去拼命么?任务既然消失,咱们须得马上归队。走!”
夜兰说完,转身就走,黑鹰看了一眼血淋淋的尸体,也是转身而去。
蝙蝠刚一抬脚,那双大耳忽地一颤,似是听到了一道细微的衣袂飘飞之声,这声音绝非逃走的两人所发。
他侧耳再听,除了那两名江湖男子沉重的脚步声,再也没有任何异样的声音入耳。
他看了看毅然离去的夜兰,张了张嘴,终是一言未发地随在其后,向山下行去。
雾浓山静,陶满仓那一声惨叫声,传得极远。
步云龙停下身来,仔细一听,再也没有任何声响,难道是又有齐兵追杀邵氏子弟?
他皱了皱眉头,也不想多管闲事,换了个方向,继续向山下快步而行。他想寻到野狼滩,从那段宽阔的水面游过峡谷,回家看看,然后再出山转转。
他服下了剑桥神丹,伤势全好,又增添了十年功力,他的心早就飞到了山外。
兵荒马乱,也是福祸并存,战争会抹平一切,什么贵族豪门,什么公子少爷,全都会被战争的机器辗平。贵族也会沦为奴隶,奴隶也有机会咸鱼翻身。前世的地痞、和尚都能混成帝皇,老子混个将军不难吧?
思绪乱飞之时,忽然一道枯枝断裂的脆响传入耳中,这声音就在百步之内。步云龙心中一紧,纵身一跃,爬上了一棵大树。将长枪搁在树枝上,取弓搭箭,警惕地四下搜寻着。
沙沙的脚步声,缓缓接近,人虽被山雾遮住看不清晰,但他们说话的声音,却清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