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入黑仙教已有月余,知道“罚做木头”是一种怎样的刑罚:黑仙教有“换命”的法术,就是将重伤或者重病将死之人的性命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延续前者的生命,脾气秉性还是前者的,但是相貌身体却是用的后者,当施用这样的法术时,作为前者生命载体的人,他本身的生命就已经到了尽头,虽然看上去眉眼相貌说话声调都没有变化,却已经失去了灵魂,后者的身体就叫做“木头”。这种法术相当可怕,也经常因为没有合适的“木头”而无法进行。
“罚做木头”这样的刑罚,相当于将人的灵魂打散,只剩下一具喘气的躯壳,从此他便没有未来。
宣判完毕后,程云彪那巨大的透明身体再次发生变化,如棍般的怪人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如小猴子般的人形生物,它们从透明的身体中浮现出来,并慢慢凸出体外,无数只干瘪的手伸向空中,似乎要将崔堂主拉下来。
崔堂主的脸都快绿了,他颤抖着身体,转身想逃,从他的背后光滑如镜的表面突然伸出无数细小的银色长须,将他团团围住,这些长须的顶端闪闪发光,如同一个个微型手电筒,只不过发出的光五颜六色,看上去很漂亮。
这些长须发出的光线照在崔堂主的身上晃来晃去,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长须整齐地组成一个排列,使得光线照出的色彩与崔堂主的身体色彩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崔堂主的脸上有一个红色痦子,这些长须打出的光线也要在这一位置形成一个红色光斑,大小形状与痦子别无二致。
当静止的光线把崔堂主完全罩住的时候,他就再也不动弹了,整个人仿佛定格在了那一瞬间:爆出的眼球,张开的嘴,留下的口水。
光线慢慢变细,崔堂主的形象也开始离散开来,他如同漂浮在空间中的细小的像素点所组成,这些像素点逐渐稀少,他立体的形象渐渐向照片靠拢,然后慢慢暗淡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秋芳隐约看到,有一只小猴子长得和他很像。
“接下来,我们要欢迎新来的朋友,李山。”话音刚落,程云彪又把脸转向这边,“黑仙需要你马上入会,有问题吗?”那声音简直就是命令。
“没问题,我,我入会。”李山面无血色,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入会就要拿出诚意,八路军的根据地在什么地方?”程云彪继续逼问道。
“这个,我”李山感觉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
“快说,你想知道还有比罚做木头更严厉的惩罚吗?”
在咄咄逼人的高压下,李山彻底崩溃了,他还年轻,他不想把人生的轨迹结束在这里,他告诉程云彪,根据地在辛李庄,那里有几家堡垒户,连长和政委的住所,说完这些,他全身汗如雨下,加入八路军后,他本以为自己成了一名英勇的战士,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还越发强烈,可眼下,程云彪冰冷的话语就如同一把坚硬的锤子,打碎了他看似坚强的外壳,露出无比脆弱的内心。
“很痛快,这样省了不少麻烦。”程云彪冷笑道,“行动的事情你们两个一块完成,入会的规矩一会儿她会告诉你,本次报告结束,你们可以回去了。”
众人默然,每个人的脚下悄然裂开,形成一个圆形孔洞,张秋芳感觉脚下一股气流涌动,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吸入洞中,她坐在椅子上,在洞中飞快地滑行,滑行速度越来越快,巨大的加速度让她有些眩晕,声音离她远去,又渐渐靠近,前方隐约看到出口,滑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她感觉自己从漂浮中回到了地面,那股甜腻的味道如约而至,就在出口处等着她。
当穿过出口时,她感觉自己重重地摔在椅子上,那一瞬间让人有些懵,她拍了拍自己的头,眼前的桌子还是那张圆桌子,周围坐的还是那些人,旁边的李山气喘吁吁,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众人纷纷起身,一言不发地相继离开,只有一个人坐着不动,他面带微笑,气息均匀,此人正是崔堂主,看他没事,李山长出了一口气,张秋芳搀扶着他,两人向外走去。
当他们走出永定俱乐部时,听到里面有人嚷了一句:“不好了,崔堂主疯了!”李山腿一软,差点当街跪倒。
“你是故意的,把我带到那种地方。”回来的路上,李山的表情非常痛苦。
“我没有办法,那种恐惧,我无法抵挡。”张秋芳木然地说。
“咱们都成了叛徒,再也没办法回去了!”李山绝望地叹息。
“可是,这样咱们就能在一起了。”张秋芳拉住李山的手,用暧昧的眼神扫过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