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变形后的他,依然显得很严肃:“不用了,你不陪自有人陪。”
顾柔耳朵竖起了起来:“谁,谁陪?”“美女。”顾柔惊讶:“什么美女,哪个美女?!”
“你那蔡夫人不是无所不知么,你问她去啊。”他严肃地转过身,背着顾柔,笑容中流露出一丝得意。
“嘿!等等我,”顾柔一跺脚,跟在他身后,一面高声嚷着叫唤,“宝珠,你跟着他去醉仙楼,帮我盯着他,不许他跟别的女人说话!”“是女君!”“要是他偷看了美女要同我回报!”“是女君!”
听着姑子们的嚷嚷,国师步伐轻快地走在前面,风吹着他雪白的衣衫如同一朵翩然欲飞的云,他笑着摇了摇头。
绿意葱茏的郊外,迎着初夏吹来的风,顾柔一路小跑,裙袂飘飘地跟在他身后,风中传来她气急败坏兼带撒娇耍赖的声音
“夫主你要跟谁去吃烤鸭?”
“慕容情,我生气了!”
“……等等我嘛,夫主!”
……
顾柔坐轿子去了太学,国师前来醉仙楼。
别苑的亭台中,红木条案上摆设美酒佳肴,下面铺着松软丝滑的羊毛毯,宝珠跟在国师身后,一见到那主座上的人,便忍不住掩口忍笑。
与国师前来相会的“美女”,却是钱鹏月。
老钱挽着两只绸缎袖子,正用筷子夹盘中的一只鸭腿,嘴唇上沾满油,腮帮里鼓着食物。
“真是有辱斯文。”国师在他旁边坐下来。
钱鹏月先到先吃,他吃饭也要掐尖儿,桌上的蜜糖藕他只挖糯米,翡翠白玉卷独独把虾仁挖出来吃了,水晶蹄膀只挑筋,桌面上看起来甚是狼藉。
国师一眼望去,洁癖发作,几欲崩溃这还叫他来作甚,何不老钱自己一个人包圆了,省得恶心别人。
“我跟你客气什么,”钱鹏月抹抹嘴道,“哎我告诉你,你可别走啊。”
“本座不看歌舞。”自打成亲以来,国师很守规矩,连带些歌舞的私宴都不再参加,比奉道还守清规戒律。老钱一度怀疑他这不是成了亲,这是皈依了我佛啊。
老钱抹抹嘴,很诧异地瞪着他:“我是说,你要留下付账。”他出来急,身上没带银子。
国师猛然回过头,盯着钱鹏月,老钱则以很欠打的表情冲他笑,露出牙缝里的菜。
国师举起袖子遮住眼睛:“你在外头就膳,都是如此吗?”
老钱厚颜无耻道:“不会啊,就跟你这样。咱们俩,谁跟谁。”他坐下来继续吃,还热情招揽:“你怎么不吃啊,阿情。”
“呼……”国师深呼吸,盘膝坐定,掸了掸左膝他抬起头看向钱鹏月,目中透出一丝深意:“听闻你与冷山跟皇上吃了顿便饭,席间很是忘形。”
钱鹏月微怔,停止咀嚼,也抬头,刚好撞上他的眼睛。
国师目光明如悬镜一般,照得他心里打了个咯噔。
钱鹏月脸色顿显尴尬,避开眼神笑着打哈哈道:“是啊,那日冷元中朝皇上进献一美人,席间皇上龙颜大悦,我等便陪着多饮了一些。没想到消息这么快便传出来了。”
钱鹏月在国师面前,原本可以无话不谈,然而唯独一件事情,他有所保留,那便是与儒宗未来息息相关的一切。
国师也不多问,只淡淡道:“原来如此。”
钱鹏月心忖,他手下耳目众多,说不定已经知晓我在郊外竹屋同皇上相见之时,不能教他问起这个。于是连忙掌握主动权,将话题引到别处去:“阿情,我听说冷元中进献给皇上的美人,原本是你的手下?”
“你指的是药王谷传人,沈砚真。”
“对,就这个名字,”钱鹏月点头,忽而惊讶,“她当真是你手下的人?那你又何必将这一件大功劳拱手让给冷元中。”
“这又如何是大功劳了。”
钱鹏月拎着酒壶四顾,见周围无人,才装作替他倒酒的模样凑近,低声:“你不知晓那美人何等讨皇上欢心,既是绝世美女,又手握铁衣绝学,这在皇上眼中,便是大功劳一件。看来此女飞上枝头的日子不远了。”
国师轻轻抿唇,似是不以为意。
钱鹏月喝多了,话也变得多了,甚至有些口无遮拦:“阿情,非我鄙俗,是你太超脱你是什么?你太把自己当神看了。可事实呢,你不是神,就拿你夫人的事情来说,大难临头,谁能帮上你,北宗还是国观?都不能。反而是这个美人救了你们全家。时移世易,世道更替,现实就是如此,你又何必过于清高,迂腐害了自己呢?”
原本举杯欲饮的国师,此刻突然放下酒杯,凛声道:“钱鹏月,你喝醉了。”
“不过这世道也难讲,谁道那沈砚真入宫是福不是祸呢?如今连宫人们都在传,现在的后宫不姓赵也不姓徐,应该姓云……”钱鹏月醉醺醺地道。
近日以来,云美人在后宫之中风头正劲,六宫嫔妃均不敢招惹,就是这样人人都躲着她,她还是将徐皇后的贴身宫人打了。原来是那少府中分发各宫妃嫔所用的绢帛衣料,按照地位次序,先要分发皇后的坤懿宫,其次才是云美人,然而云美人却提前看中其中一匹南方进贡的五彩丝,差手下先去取,刚好和皇后的贴身宫女发生冲突,云美人盛怒之下,竟然命令手下人擒住那宫女,打了三十廷杖。
一个美人,将皇后的宫人打了,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此事震动后宫,但云美人仗着娘家厉害,最终这件事在后宫不了了之。不过,却很快传了出去。
钱鹏月好似当真醉得厉害,平日里他决不会轻易开口的话,此刻也开始信口胡诌:“阿情,你向上请辞之事我都听说了,你还想要瞒我到几时?……你是不是见云晟势头威猛,畏惧他了?大丈夫立身处世,当以天下为己任,怎能急流勇退?皇上刚刚登基,正值用人之际,你身为臣子,怎能舍他而去,这如何对得起江山社稷,对得起先帝啊……”
他说着,便倒向国师的肩头,昏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