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地,钱家几个姨娘又掐起来了,顾柔托腮笑微微地看着,钱鹏月的家里一定每天充满了热闹以后她和大宗师的家呢?不晓得会是怎样的情形。正想着,忽然耳边传来了大宗师的声音:
顾柔嘴角泛起甜笑:她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又怎么会介意此刻的或早或迟呢?
他听上去当真很焦急,很忙碌,顾柔心中又不免为他担心起来不晓得朝堂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还希望他能够一切顺利才好。
身边,祝小鱼给顾柔递了一个花卷,要顾柔揣袖子里。她听说新娘子坐洞房等新郎官不能吃东西,怕顾柔饿着。向玉瑛则掏出了一件手串是她刚进新兵营的那会儿,被阿至罗没收走的玉瑛手串,为了这个她还跟阿至罗差点干架。向玉瑛要把这母亲传下的手串套在了顾柔手腕上,顾柔慌忙不敢收受,玉瑛道:“这是玉瑛石,就是我的名字,你带上它,不管在哪,咱们都是姐妹。”顾柔晓得玉瑛前去边关的决心已定,眼泪直落,同她拥抱在一起。
戚玉淑的丫鬟南风从外面气喘吁吁跑进来,口中道:“来了,来了!”
几个姑子一齐站起来,喜出望外:“迎亲的队伍来了?小柔,快快快!”戚玉淑急得带着南风往外跑:“婆子下人们呢,喊她们过来!把队伍站好了!”
顾柔让两个命妇搀扶着立了起来,大宗师方才还说兴许要晚些才到,未料到转眼就到了,难不成是故意给个惊喜?
正在想着,突然听得院内一阵兵戈交集之声,妇人们叫声连天那声音极为怪异,不像是惊讶和欢喜,倒像是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声嘶力竭之声。
顾柔感觉不对劲,向玉瑛道:“我和小鱼出去看,你呆着。”两人拔腿冲出屋子。
院子里,云晟领了五百亲兵和御史衙门五十余名官差,打翻白鸟营的斥候卫队,气势汹汹闯入院内。
“案犯顾柔何在?”云晟高声厉喝。
向玉瑛一眼望去,只见邹雨嫣和顾欢等人被云晟的士兵压制在一旁,心中大惊,却不露声色道:“参见太尉大人,今日是顾家大喜之日,不知太尉突然前来,”
云晟骑在马上,冷目上瞥,以他的身份,懒得搭理这些无名小辈。他身旁心腹谋士汪筹走出道:“钦犯顾柔隐瞒反贼顾言之女身份,私藏铁衣配方,罪行败露,如今御史衙门是来拿人的,给我搜!”
“且慢!”向玉瑛高声喝止,摸出腰牌一亮,“我乃北军白鸟营斥候屯长向玉瑛,北军的事,素有中尉大人统辖,何曾轮到你们御史衙门来管?若要搜人,须见中尉军令!”
云晟这会儿拿着马鞭在手中抚弄着,冷冷而道:“皇天在上,石锡算什么东西,将太后懿旨拿给她看!”
汪筹嘴巴一努,下面人请出圣旨,果然是拿人的诏令。
向玉瑛晴天霹雳,知晓大事不妙,和满院人跪了一地:“末将遵旨,这便将顾柔叫出。”说罢回头低声对祝小鱼道:“小鱼,让小柔走后门,快逃!”
祝小鱼心领神会,站起来刚要走,被两名卫兵刀戟架住。
“云晟!你这公报私仇的小人!你妒贤嫉能,斗我姐夫不过,便来构陷我阿姐!”顾欢在卫士钳制下挣扎大喊,“阿姐快逃!”
云晟眼神一怒,汪筹大喝:“搜!别让人跑了!”
士兵们齐齐冲入屋内和后院各个角落。邹雨嫣见顾欢挣扎不断,拼命力劝他安静,君子不吃眼前亏,然而云晟却已下马到了跟前,一掌打落在顾欢身。顾欢跌足在地,呛血不止,却仍骂声不绝。
汪筹仗云晟威势,也过来踢了顾欢一脚,叉腰叫嚣:“狗胆包天,敢辱骂朝廷命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把他也一起带走。”
“住手,我自己会走!”屋里传来一声厉喝,一红衣女子从门中跨了出来。云晟等人定睛一看,只见那女子云鬓凤钗,摘了头冠,一身大红喜服,正是新娘子顾柔。
云晟认出人来,冷笑道:“怎么,做上了国师夫人,便可以抗旨不遵了?还是手握铁衣重器,自以为你慕容家势可敌国?”
“我跟你走。”顾柔此言一出,向玉瑛等人俱是蠢蠢欲动。顾柔安抚道:“相信自有公道,朝廷和皇上必会还我一个清白。”她说罢,转而对云晟道:“云太尉,你奉旨拿人,我自当遵旨可是若圣旨上未有写的,他们皆是白鸟营的军士,你唆使御史衙门和亲兵同他们交锋,用皇上的兵自相攻击,难道是要发动兵变吗?”
汪筹叫道:“妖妇信口雌黄,将他们统统抓起来!”被云晟眼神中的冷意所阻止。
顾柔下跪,朝圣旨叩头道:“太尉朝廷肱骨,御史大夫国之重器,您二位必然不会知法而悖法,圣旨上写明要拿几人,您二位便请拿吧。但恳请勿要牵涉旁人,尤其是边上这三位,均是钱侍中府上的夫人,若是她们受了惊吓有个闪失,只怕难以向无辜受牵连的钱大人交待。”
汪筹听了心里一惊,转头看向边角上被亲兵刀戟架住的三位美女,果然如花似玉,没想到竟然是侍中钱鹏月的小妾。他原想把这一院子的人都带回去好好审讯,却未曾想到顾家还有这等人物,坏了,顾家虽然籍籍无名之辈,钱家绝不好惹,尤其是钱鹏月,如今皇上频繁召他入宫,似乎颇得信重,不好轻易得罪。
然后转念一想,又思及一旦此事传扬出去,还不知道钱鹏月那边会有什么动静,他只想要对付慕容情,万一给太尉多招了个敌人……汪筹顿时惊慌起来,他看看自己的主子云晟,云晟的脸正铁青着。
云晟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他的决定,身边副将道:“将案犯带走,其他人收队。”
在姐妹们焦灼的视线中,顾柔被架出了自家的小院。临近黄昏时分,天空下起了微微的小雨,她抬起头,夕阳却已藏在乌云之后。
顾柔怔望着那片乌云出神,国师的声音传来:
顾柔在士兵羁押下随队慢慢走着,葫芦巷里堵满了围观人群,步履维艰。士兵在前面开道,大呼小叫驱赶百姓,云晟的副将请示道:“大人,要戴枷么。”
云晟骑在马上,脸上泛着得意又威严的笑容:“既然是国师夫人,给咱们大晋的国师留些体面亦无不可,就这么走吧!”在他心里头,顾柔戴不戴枷锁示众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从顾柔成为钦犯这一刻开始,慕容氏这个繁盛荣耀逾百年的大晋豪门,已经注定要没落在他云家的践踏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