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去见过皇祖母了,皇嫂也睡下了,听说皇兄在这里,媛儿便过来看看。”媛儿说道,“我让念之陪我的。”
“陛下!”王念之微微行了一礼。
“臣见过长公主殿下,寿宁侯夫人!”李广向媛儿和王念之行礼道。
“皇兄,你为何会在这里?”媛儿故意不理会他,而是问朱祐樘道。
长公主并没有让他免礼,李广之后弓着腰,保持行礼的姿势。倒是朱祐樘,对他说:“起来吧,按我们刚才说的准备下去吧。”
“是,臣告退!”于是,李广才松了口气,离开了钦安殿。
“皇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李广走后,媛儿又问朱祐樘道。
“刚才李道长说,你皇嫂这次卧病不起,乃是有人八字相克,必须设坛作法,找出那个人,再想办法找出克制之法。我们便是商量,在钦安殿设坛。”朱祐樘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说道。
“又头疼了吗?”媛儿见他这样,便担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朱祐樘怕媛儿担心,便笑着说道。
“那我扶你回去休息吧!”媛儿拉着朱祐樘的胳膊说道。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心思再考虑李广的问题了。
“不用了,奏折已经积压如山了,若再不看,大臣们又要来了。”朱祐樘摇摇头道。他想趁着今日还有些精神,看看那里奏折。
“都这样了,还看什么奏折?大臣们病了还能休沐,皇兄是天子,怎么就不能了?大臣们若是知道,也不会来的。”媛儿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朱祐樘便往乾清宫走。
“我看你是想让皇兄陪你吧!”朱祐樘笑了笑,“那便满足你吧,陪你走走。”说完,又吩咐小德子:“把折子都拿去寝宫,朕待会儿再回去看。”
“是!”小德子便吩咐人去准备了。
“简儿和健儿可有进宫,我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朱祐樘和媛儿走在前面,王念之在媛儿旁边。
“简儿和健儿都说想念舅舅,只是天气凉,母妃不放心,便没有带他们进宫。等天气好些,我一定带他们来看皇兄。”媛儿说道。简儿倒也罢,健儿的身子一向便不好,这来回奔波,怕是又生病了可不好。再加上皇后和小公主都病着,王顺妃也怕传染了病气,可不敢让健儿进宫,连带着也不让简儿这个时候进宫了。
“嗯,等依依和荣儿好了,你再带他们来吧。”这个时候,大家心情都不好,也就不影响孩子了。
“我去看过荣儿了,似乎比以前重了些,日后将养着些,慢慢便会好的。”媛儿安慰地说道。其实她心里还是有担忧的,孩子是早产,又加上难产,生下来便气血不足。还好她是生在帝王家,什么好的补品都有,这才保住了性命。这以后的日子还漫长着,能不能保住,只怕是未知之数。
“一定会的。”朱祐樘是在对媛儿说,其实也是在对自己说。他知道,若是再失去荣儿,只怕,他连依依也会失去。这种事情,他真的不敢想象。
回到乾清宫,朱祐樘和媛儿先见了太医和女医,询问李依依的病情。
“从脉象上看,娘娘的身体已经有了起色。只不过这次娘娘元气大伤,只能慢慢调理。若是用药太猛,只怕会留下后患。”钱将离说道。他说话不像是其他的太医那边虚与委蛇,都是直接说出来。
“朕知道要慢慢调理,可到底要调理到何时?朕看她今日的气色,似乎比昨日还要差,这又是为何?”朱祐樘着急地问道。他一直知道,钱将离用药一向大胆,但是这次如此小心翼翼,难道是他也没有把握,这个念头,让他一直堵得慌。
“陛下,臣昨日给娘娘把脉,从脉象上看,身体正在慢慢恢复。”钱将离说道。他笃定的是,昨天皇后的脉象真的不差,皇帝那么觉得,一是关心则乱,二是昨日是阴天,光线较弱,人看上去便显得没什么精神。
“那朕便再等等,你们都下去吧。”朱祐樘只好这么说。
“是,臣告退!”钱将离便和谈允贤一干人等退了下去。
“皇兄,您也不必过于忧心,皇嫂吉人自有天相。”媛儿安慰道。
“嗯!媛儿,皇兄还有事,便不陪你了。”说完,朱祐樘便去批阅折子了。
没过几日,李广便带着一群道士在钦安殿设坛,然后天天在那里打坐诵经。
“你可有找出那相冲之人?”朱祐樘迫切地问道。
“回陛下,臣,不敢说。”李广故意支支吾吾地说道。
“朕赦你无罪,你只管说!”朱祐樘急于知道,便连忙说道。
“是!臣,根据周文王的先天演卦,算出,这宫里多灾多难,便是因为蔚悼王。”李广偷偷地看朱祐樘的眼色。
“胡说!炜儿他怎么会害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朱祐樘龙颜大怒道。
“臣,罪该万死!”李广连忙跪下,“臣不是说蔚悼王殿下会害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只是蔚悼王殿下本是龙子,不想幼年而殇,难免心中不甘。这怨气,便笼罩着乾清宫上空。”
“炜儿他。。。”朱祐樘难过地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回陛下,臣有个办法。”李广低声地说道。
“说!”朱祐樘一听他有办法,便急切地问道。
“臣看过宫中的风水,若是在万岁山上修建一个亭子,让蔚悼王殿下的魂魄能有所归依,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的病,自然会好的。”李广抬起头来说道。
“真的?”朱祐樘欣喜万分地问道。
“回陛下,依据卦象,是如此说的。”李广继续说道,“只是,这亭子,必须依据道家的术法修建方才有效。”
“术法?你可会?”朱祐樘问道。
“是,臣早年跟着师傅学过。”李广说道。
“那此事便交于你去办,若是需要银子,只管问朕。只要皇后和小公主无事,花再多银子都无所谓。”朱祐樘这便信了李广,把修建亭子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李广一个人去办。
“臣,遵旨!”李广如愿以偿,心里暗自高兴,只是不敢表现出来,面上还是一副戚戚然的样子。
如此一来,在万岁山上修建亭子的事情很快便落实下去了。
这天,周太皇太后正带着朱厚照想去万岁山看看,却看见一大群太监,正抬抬扛扛的。
“给太皇太后,皇太子殿下请安!”太监们连忙放下东西行礼。
“都起来吧,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周太皇太后疑惑地问道。
周太皇太后刚问完话,李广便带着几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臣,给太皇太后,皇太子殿下请安!”
“是你呀!你在这里干什么?”周太皇太后一见是李广,不开心地问道。
“回太皇太后的话,臣是奉了圣旨,在此修建毓秀亭。”李广笑着回道。毓秀亭,是朱祐樘亲自取的名字。
“毓秀亭?”周太皇太后皱了皱眉头,之前,她也想要修建一个亭子来着,但是朱祐樘说,最近国库紧张,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可这才不过半年,怎么又开始修建亭子了。
“是,最近宫中多灾祸,若是这毓秀亭建成,便能趋吉避凶了。”李广回道。
“是你跟陛下提的?”周太皇太后问道。
“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只是依据卦象,向陛下说明,是陛下的旨意。”李广可不敢说,是自己要求的。
“陛下还真是对你言听计从啊!”周太皇太后瞪了李广一眼。
“太皇太后!”李广连忙跪下,“臣只是依着旨意行事,从不敢蛊惑陛下。”
“不打自招!你给本宫小心着些,别让本宫抓到把柄,否则本宫定让你万劫不复!”周太皇太后放下狠话之后,便带着朱厚照离开。
“臣,恭送太皇太后,皇太子殿下!”
“还有,以后在本宫面前,要自称奴,你算哪门子臣!”周太皇太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厉声说道。
“是,臣,不,奴婢谨遵懿旨!”李广虽然心有不甘,可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假装恭敬地说道。
等周太皇太后走远,李广才在太监们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他看着周太皇太后的背影,内心暗自骂道:“死老太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干活!”刚才从周太皇太后那里受的气,李广都撒在太监们身上了。
“是!”太监们连忙又开始干活了。
话说这毓秀亭刚开工没有几天,李依依便已经能下床走路了。朱祐樘觉得这太神奇了,对于李广,便更加信任了几分。又过了一个多月,小公主也在李依依的亲自照料下,身子也越来越好了。所以,每次李广来问朱祐樘要银子的时候,朱祐樘都二话不说,直接从国库拨了银子给他。
朱祐樘偶尔也和李依依说起过修建毓秀亭的事情,李依依倒是觉得荒唐,让他不要再修建下去了。朱祐樘表面上倒是答应了,但是心里仍然抱着希望,并没有让李广停下来。
李依依也说过几次,但是也体量朱祐樘的心情,后来也就不说了,反正就花些钱,让他安心呗。
“今天娴儿对我说,那个李广,在京城置办了很多宅院田地。”李依依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对正在批阅折子的朱祐樘说道。
原本张鹤龄是想让自己妻子王念之来的,再怎么说,王念之也是长公主的女儿,即使陛下不高兴,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但是王念之的秉性,是不愿管这些事的。于是,张延龄便只好让自己的妻子来了。孙娴儿也是个直爽些的人,有什么便说什么了。她倒是不怕,毕竟有个当锦衣卫的父亲。她也请她父亲帮忙,去查这个李广了。
“明知道你身体不好,她怎么还和你说这些无关紧要之事?”朱祐樘愣了一下,又继续看折子。
“你难道不好奇,他哪里来的钱?”李依依问道。
“大概是他给别人做道场,占卜来的吧?京城的达官贵人多,信这个的也多。”朱祐樘说道。
其实他隐约也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今日,孙娴儿会来说这件事,说明李广已经引起了张氏兄弟的注意。而能引起他们注意的,说明这件事,又确实是真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虚,因为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我还听说,毓秀亭,花了好大一笔银子。”李依依又说道。
“是,但是,这都是为了保你们母女平安的。”朱祐樘说道。
“有时间,我去看看,这毓秀亭,到底建得怎么样了。”李依依想了想说道。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听孙娴儿说,这李广把毓秀亭建得金碧辉煌,连地上的石头,都是从江南运过来的雨花石。可想而知,这毓秀亭,耗费了国库多少银子。之前还不知道,以为只是修建一个亭子,像是观景亭那样的,也花不了多少钱。可现在看来,这简直就是在挥霍民脂民膏,这可是要留下千古骂名的。
“那里还未建成,尘土飞扬,你身子又不好,过去岂不是遭罪?还是等亭子落成,我们再一起过去吧。”朱祐樘放下手中的折子,走到李依依身边,摸着女儿的小脸说道。
“不就是一个亭子吗,怎么要建那么久?”李依依问道。
“这可不是个普通的亭子,里面的一砖一瓦,都是大师开过光的,可以驱邪避凶。”朱祐樘从李依依的手里接过女儿来。
“这么玄乎?”李依依皱了皱眉头。
“嘘!可不能亵渎神灵。”朱祐樘小声地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李依依无奈地笑笑,“我不是说过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鬼神。我之前没有阻止你,不过就是希望你心里得到安慰罢了。可我现在看你,好像越加信了?”
“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可这毓秀亭刚建不久,你和荣儿便都好了,这由不得我不信。你说是吧,荣儿?”朱祐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便假装问女儿道。
“她知道什么?”李依依忍不住笑了。她知道,朱祐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