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定远在四月的最后一天,终于完成了对整个苍州的大扫除。城郊处尸体堆积如山,城门外头颅高高挂起,就如同过年时挂满的灯笼。
前些天,有个相士路过将军府,主动到府上为宁定远卜了一挂。宁定远也乐得听听这些江湖术士的话语,可这次,他听来的并不是阿谀奉承。
那相士一来便给大将军卜了一个凶卦。
不仅是大将军的脸色不好看,相士的脸色也不好看。大将军的凶卦,就和他自己的凶卦打上了等号。
相士想了想,便说道:“今日卦象不准,不如让我来给将军看看相。”
哪知这一看下来,大将军竟显出了大凶之兆,近日便会有血光之灾。
宁定远听后也不说话,给了些赏金,便打发相士走掉了。
宁定远叫来宁隐龙,说道:“你选个日子在苍山寺办场法事,去给我那几个兄弟超度超度,从他们家里搜出来的钱就当作是庙里的香油,剩下的你和萧悲风他们就分了吧。”
宁定远忽然很好奇,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为何现在信了一个江湖术士的话呢?
宁隐龙办事从不拖沓,当日便安排好了一切。
从苍山寺往上走便是苍山派,宁隐龙为防这些武林中人对大将军有所企图,便安排重兵将苍山寺以上团团围住。莫说是苍山派里的人,就连苍蝇都不一定能飞进寺中。
宁定远第二日便带着护卫来到了苍山寺。
住持明觉是个得道高僧,却也是宁定远的朋友。可就如同大多数宁定远的老朋友一样,明觉现在也不喜欢跟宁定远打交道了。
“我这个人,什么都能忍,就是不忍别人背叛。我给你好吃好喝、荣华富贵,你却要说,你有你的理想,你要杀了我。我很生气的。”宁定远对着苍山寺的住持明觉说道。
明觉淡淡道:“大将军还是杀戮太重了,贫僧还是劝大将军早日收手,不求大将军能够皈依我佛,只求大将军能够一心向佛,为苍州百姓多做好事。”
宁定远不可思议地看着明觉:“明觉,你我二人何时如此生分?而且,我想你是没有明白我给你说的意思,我给了那些人钱财,但是他们却都来反我。我今天也是给你带来了足够的香油钱,你现在却劝我收手。你说说你是不是和他们很相像?”
明觉也不避宁定远眼神,与其对视:“我若惧怕大将军,便不会说这些话了。这些钱大将军既然决定给了本寺,那就已是本寺的钱财了,那老衲是否可以将这个钱再给大将军,以此来劝大将军收手?”
宁定远笑道道:“你今天打的诳语可是真多。我想你也是当住持当烦了吧。”
说完,宁定远起身而去。
只听得明觉双手合十:“不取于相,如如不动。贫僧今日多言了。”
陆近羽还记得自己和虞承翔的饮酒之约,所以他将唐欢一家送到边关时,便折返去了苍山。他还想着顺道去拜访一下明觉这个老熟人,数年未见,说不定他的胡子已经长得拖到了地上。
可当他走到苍山寺门前时,才发现这里做起了法事。
寺庙做法事不奇怪。
奇怪的是,死的人是明觉方丈。
“小师傅,可知明觉大师是何时圆寂的?”
“前些时日,下山挑水的师弟们发现方丈死在了苍山脚下,全身都已摔得稀烂。应该是近日多雨,地面湿滑,他在山边行走时不慎滑落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