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不碍事,真的不碍事的……”
冯玉兰站在原地,不太想回去。赵自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家里总共也只有不到五百块钱了,透析一次要六百块,根本不够。而那五百块,她还想留着买点好吃的给儿子补补身体,再买些礼物送给王主任,感谢他的帮忙之恩呢,又哪有闲钱透析?
“妈,是不是没钱了?”
赵自强拽了两下,发现妈妈意志坚决,也猜到了什么。他站直身子又问,“妈,你跟我说实话,家里到底还有多少钱?”
这一次,赵自强是有些着急了。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而且透析这种事,拖下去可是会出人命的,他这个妈妈怎么这么不理智?
“……还有五百二十二,都在我钱包里。透析……不够的。”
在赵自强的目光下,冯玉兰终于妥协了。她低头看着地面,好像做错事的孩子。赵自强楞了一下,又问。
“那透析一次多少钱?”
“六百四。”
冯玉兰不再隐瞒,紧紧握着儿子的手。她的手已经有了明显的水肿,赵自强的手握上去,能轻易的挤出凹痕。
“那够了,我们去医院!”
赵自强转身就走,态度坚决。冯玉兰被他拽着走了两步,突然就放下了心结。她觉得,好像在这一瞬间,她的这个儿子,终于长大了。
从车站走回二院总共也没用五分钟。赵自强不是第一次陪母亲过来透析,流程都熟悉。他到二楼血液科的挂号机上拿了号,安顿好母亲,径直找到了还在病房休息的王春。
“哟,怎么回来了?这么着急想看看我?”
见赵自强去而复返,王春有些诧异,更多的是喜悦。他招呼赵自强坐下,开口问有什么事。
“王……伯伯,你能借我五百块钱么?我妈妈该透析了,我们家里都没钱了。我不多要,就五百。到时候从您给我的校稿费里还,行么?”
“可以,可以,你妈呢?”
王春点头答应,转身去床头找钱包,还没忘了问冯玉兰的情况,“她还好吧?”
“她在二楼血液科呢,排队。我先过来找您借钱了。谢谢王伯伯,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
接过钱,赵自强知道自己赶时间。他再三道谢,告辞离去。王春看赵自强着急也就没留他。他看着赵自强离开病房,轻叹了一声。
“可怜的娃啊……”
赵自强自然是听不到王春的感叹的。他拿着钱跑到二楼,交了钱,等了一会,陪着妈妈上了机器,才安静了下来。看着那红色的血从妈妈的一侧胳膊流出,经过复杂的机器运转,又从另一侧胳膊流入,赵自强更加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现在的家庭,迫切的,需要足够的钱。
冯玉兰似乎是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赵自强坐在床边,梳理着他知道的信息。他的妈妈生病一年多了,前后看病早就把家底耗得一干二净,全靠着每天晚上摆烧烤摊的收入,勉强维生。他这两天昏迷住院,他的妈妈肯定没去摆摊,收入断档,积蓄不足,这才一直没有做透析。自己虽然脑子好,但是成绩并不是太好,算牌记牌快本来是个优点,可不去赌场也派不上用场。至于围棋,虽然王春似乎很欣赏他,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能挣那五千块钱是王春的慈悲。后面想再在围棋上挣钱,估计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行,要想个办法挣钱!
赵自强下定了决心,开始在心里列计划。而在他的身后,闭着眼睛的冯玉兰,不知何时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也不知道是在开心自己终于做了透析,还是开心自己有个这么懂事的儿子。
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户和窗帘映在地上,把那些绿色的水磨石照出了斑斑点点的生机。暖暖的光芒下,面带忧虑的少年和躺在床上的母亲相依为命,像一副温馨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