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知道了”,赵自强决定据理力争,“我的身体我知道,我还年轻,能抗,恢复的也快。我现在感觉不错,这些药也都是些消炎药什么的,回社区医院一样能挂水,还能省了住院费。要真是有啥不好,咱们再来医院不就行了,何必在这占着一张床,一天一两百块钱的花呢?”
“那怎么行?你还小,这伤可一定得养好了,不能落下病根。妈跟你说,妈回去就跟你二舅借钱,他是做生意的,有钱,能帮忙。你别担心钱的事,好么?”
二舅?赵自强知道他。说是做生意的,其实也不过是在城里的街边开了个小卖铺。因为妈妈的病,二舅前前后后已经借给他们家快十万了,哪有那么好再借?
“借来了也要给你治病哈,我没事的妈,反正在哪里挂水不是挂水啊。”
赵自强知道,冯玉兰的情况远比他严重,家里不多的资金必须谨慎使用,才能延长冯玉兰的寿命。他想要继续据理力争,却听到了旁边一个陌生的声音。
“就是啊,孩子他妈,我觉得小伙子说的没错,社区医院能挂水的话,确实没必要住院。实在不行,你们问问刘大夫嘛,他要是同意,你们就回去挂水,不同意,你们就继续在这治病,不就完了?”
赵自强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一位大概六十左右的老头,半躺在他右侧的床位上。老人一头花白头发,脸盘圆胖,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些朴素的关心。他一只手拿着一本围棋世界,另一只手放在床边,透明的输液线从他的手背蜿蜒向上,滴滴答答。
老人看母子二人都被自己吸引了注意力,笑了一声。
“这位妈妈,我看你家小子也是个孝顺儿子,话里话外都关心着你呢。昨天刘大夫来查房的时候不是说了么,小伙子恢复的还不错。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别儿子病没好,你又倒了。那到时候小伙子还不得焦头烂额啊?”
“可不是么妈,要不这样,我们再住一晚上,等明天刘大夫查房,我们问问医生,听医生的,可以吧?”
赵自强感激的看了一眼那位老人,继而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冯玉兰被他说动了,想了一下,勉强答应了下来。她看赵自强气色不错,正想倒杯水给他,突然想起大夫的叮嘱,便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一边按还一边解释。
“刘大夫说了,你醒了就立刻叫他。咱也不用等明天早上了,等会儿见了刘大夫,咱听他的。”
“好。”
赵自强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冯玉兰看他不想说话,也安静了下来。邻床的老头也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自己的书上。一时间,整间病房都没了声音,只剩下了窗外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谢江南不是不想说话,他只是想要些时间梳理一下现状。这具身体面临的情况并不好,家里为了给妈妈治病已经家徒四壁,父亲又在三年前的工伤事故中去世,能靠上的亲戚在这几年里也靠的差不多了,见他们都是躲着走。厂里看他们家可怜,找街道办说了说,让冯玉兰在小区门口买烧烤,补贴家用。可那些收入连维持冯玉兰一周一次的透析都才勉强足够,又哪里来的钱给他治疗?
而且,作为高中生,暑假时间去地下赌场赌钱,被人图财害命这件事似乎本身就不太光荣,后续的麻烦还远远没有结束。他这个妈又是个爱子如命、望子成才的妈妈,最困难的时候也没同意他弃学打工。如果知道他去了赌场,甚至可能会被学校开除,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
真是……不好办的开始啊。
自嘲了两句,谢江南倒也并不是太沮丧。这具身体的脑子不错,算牌很快,智商应该不低。如果好好用,未尝不能找到来钱的途径。而且,那个抢劫他的凶手肯定不会这么逍遥法外,能找到话,不论是赔款还是补偿,多少都能要些钱回来,缓解家里青黄不接的窘境。
这个世界并不是他曾经生活的地球,他拥有的记忆和经验并不能直接转换为财富。在拿到抢劫犯的补偿款之后,还必须有其他的途径创造收入,才能延长妈妈的寿命。只不过,身为一个高中生,谢江南一时间能想到的来钱办法,却并不是很多。
正在闭眼琢磨,病房的门打开了,赵自强的主治大夫刘勇和两位警察一起走进了病房。冯玉兰看有警察过来,有些惊慌的站了起来,局促不安。
“坐吧,冯姐,这是张警官,过来了解情况的。”
刘勇简单介绍了一下,就进入了工作状态。他检查了赵自强的情况,吩咐护士等会把尿管拔了,又叮嘱了两句,就准备离开。赵自强看他要走,张口叫住了他。
“刘大夫,我们家比较困难,住院的负担有点大。您看我能回社区医院挂水么?有事再回来治疗?”
冯玉兰本来想蒙混过关,却没想到赵自强还记得这件事,有些慌张的摆手,“刘大夫,我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有钱,有钱,他的伤一定得治好啊……”
“我知道的”,刘大夫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医务工作干多了,这样的人和家庭,他也见多了,“你儿子没什么事,都是外伤,没有伤到内脏,我看恢复的也不错。之前的昏迷是失血过多,醒了就没事了。消炎药还有三天的量,我回头给你们开个单子,给你们些胶布纱布,去药房取了药拿回去挂吧。记得别让伤口沾水,每天换纱布,要是发烧、伤口大量流脓或者出血,就再过来,可以吧?”
“好的好的,谢谢刘大夫,谢谢刘大夫。”
冯玉兰一叠声的道谢,刘勇等他说完,又叮嘱那个张警官。
“张警官,这个病人还在恢复期,情绪不能太激动,希望你们能稍微注意些语气,可以么?”
“那是,我们只是简单做个笔录。毕竟他也是受害人,这点常识我们还是有的。”
张警官点点头,刘大夫看没什么事了,又问了问隔壁床的情况,离开了病房。张警官看刘大夫走了,搬了个凳子坐在了赵自强的床前。
“赵自强是吧,你能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伤成这个样子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