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嫩的小女生安静地坐在一边，老人身上的毛毯掉落下来，将那只懒洋洋的肥猫盖了个严严实实，女孩噗嗤一笑，起身捡起毛毯轻轻盖在老人身上

“小凝，这是爷爷亲自给你布置的房间，以后要自己一个人睡喽……别撒娇，哭也不行……小凝上小学了，长大了……”

结果当天还是偷偷嘱咐保姆陪着女孩睡了一夜，自己担心地几次三番起夜，还差点吓着保姆阿姨。

“今天是小凝的毕业典礼，你是她爸爸！那时候她幼儿园毕业你就没去，这小学毕业你怎么也要抽空去看看……你要不去，以后就别回来了！”

最后坐在台下捣拾相机的还是只有那个愈发年迈的老人。

原来自己曾经也被人如此尖锐地维护过么？

原来自己曾经也是会那样娇笑，委屈了也会哭，也会拉着人撇嘴撒娇

……的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

那个艳阳高照的夏天，爷爷亲自拍的相片，刚洗出来，还没有来得及装入早就预备好的相册，那个叫爸爸的男人，有重要事情没有去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在第二天领着六岁的唐伊伊进了唐家。

爷爷生了病，从那时起，就没有离开过医院。

爷爷说，那家医院晚上会有夜精灵出现，美丽又有趣，所以爷爷暂时不想出院。

爷爷说，晚上精灵要对爷爷进行神秘的治疗，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小凝不能留在医院。

爷爷说，如果爸爸欺负小凝，爷爷出院了就打烂爸爸的屁股。

爷爷说，那家中学的校服丑死人，但小凝穿着，真好看。

爷爷说，好想看到小凝中学毕业，然后大学毕业，然后娶妻……不，娶夫生子……

“爷爷好想……看看……小凝的小小凝……的样子……”

如果……有混蛋……欺负我们小凝……就……

就……

就怎么样？

唐凝死命地捂住嘴，嗓子眼堵住的，堵不住的悲伤都化成了锋利的气流，在胸膛和脑海间来回上蹿下跳。

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何奕双手抓紧了唐凝的肩膀，毫不怀疑他一松手，这人就能滑下去变成一滩苦水。

心中的悲痛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不是已经不在意了么？不是已经习惯了么？

还是真的不在意了？

还是因为自己在意的和在意自己的人在那个家只剩下逆来顺受的妈妈，所以，这些年，也只能像妈妈一般一再退让，一再妥协，以符合那人口中的“懂事”、“姐姐”？

原来，曾经的曾经，生活是有色彩的，自己竟也鲜活过的！

所有的所有，只都在那一年逐渐黯淡，直至消失。

或许并没有消失，是一点一点地被剥夺了去，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她有的，欢喜的，都一一给了那人。

因为她是她的妹妹，应该的。

她年长，必须的。

那么她的好妹妹现在呢？

将她的最后一寸尊严扯的稀碎，扔在地上狠狠地践踏！

究竟，她做错了什么？

唐凝的一双眼死死地盯着门板的方向，那外面，是依然赤、裸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双手双脚仿若失去了知觉，动一下都麻木的疼，那股子滔天的难受才稍稍压点去。

一旁时刻注意的何奕见唐凝似乎抑制住了哭泣，抬起一只手，扬了半天，轻轻落在唐凝单薄的后背。

“我扶你起来”感受不到唐凝的抗拒，于是小心地使力扶起了唐凝。

“你也就这点出息……”最后的几个字化成了低低的气流，唐凝没有听清，抬起头看向何奕，却在一瞬间脑中闪过一丝清明，惊觉到自己刚刚的失态，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出去吧……”一开口，才发现嗓子竟撕裂般的疼。

何奕点点头，“可以走吗？”

“……等一下……”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唐凝弯腰揉着腿，等着不适散去，害怕出去不稳当，干脆脱了高跟鞋拿在手里。

“嘴巴说着不要，身体却那么诚实！”

“姐，姐夫，不，不要……”

“啊！啊啊啊啊！不要！”

何奕翻了翻白眼。

光天化日，有没有人管管了？

看唐凝的脸色越来越白，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拉起她的手腕，“按原路回去吧，我带你出去。”

转身小心地打开了门，外面的灯光依旧刺眼睛，唐凝弯着腰跟着何奕，尽量不去听不去想，尽管心口闷的难受。

手腕忽然被拽紧。

“跟着我，别走丢了。”

唐凝抬起眼，恍惚中是何奕认真而有些担忧的眼睛。

脑海中不自觉闪过一个画面，一晃而过，快的让自己抓不住！

“我们，”

唐凝喃喃地开口。

“是不是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