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雪白的毛发在雪域独有的夹杂着细碎雪花的风中飘动,颔首迈步,气势凌冽,十足的威风。
可吸引了众人目光的,还是银狼脊背上端坐的纤长身影,一袭凤戏牡丹的袍子拖曳在狼脊,华丽端庄的翩跹红衣,在风中烈烈扬起,鸦青的发丝亦随风飘扬在空中。
新娘那鲜艳赤红的盖头亦随着烈烈的风被拂动,隐约露出她柔和洁白的下颌,和染了胭脂的饱满朱唇。
光是这样蜻蜓点水的望一眼,便知道的确是实在的美人,只不过从未听过天界有这号人物,结云仙子大抵是了解些,但从来不肯多言,时时是一副哀怨的模样。
一阵夹杂着碎雪的飒爽寒风吹拂而过,将雪狼脊背上身影纤细匀称的新娘子那朱红的盖头又掀起了几分,除了轮廓柔和的下颌,还有弧度清冷的饱满朱唇。
尧昇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望着缓步迈过来的白狼脊背上的汀儿,目光有几分晦暗,面上却还是挂了清淡温润的笑。
这是狼族历来的习俗,大婚之时,先于这祭天台上祭这漫天的雪与长年累月的风,才使狼族之子民养成了坚韧不拔,淳朴大方的习性。
二祭这荒凉却蕴含深厚能量的雪原,养育了生生不息的狼族子民,丰衣足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正是如此脚踏实地的传承,雪翼银狼才能从上古血缘微弱式微的一脉,到如今繁盛富强,为四海八荒所重视。
六界来贺之人皆落座于一旁的高台之上,就连天界中闲云野鹤一般,历来不管什么闲事,在梵音天养花种草,今日却难得的捡了个热闹来看,意外却有意料之中的那样,同冥界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君一同来了。
来参加婚典的人便十足的饱了眼福,回去还带了满兜天界之逸闻趣事,说不准还因此衍生许多八卦的折子以传阅。
渐渐那寒风却越来越凌冽,裹挟着点点雪粒,却愈发大了起来,逐渐的将人的视野都遮去了许多。
枯月老老实实的立在银卫中间,却发现那向着祭天高台缓缓行过来的白狼越来越模糊,就连身边的人,都愈发的模糊起来,他深深的蹙起了眉,朝着高台上那个长身玉立的华服男人看去。
那人依旧静静立着,身影颀长挺拔,远远地望着朝他而来的,他心爱的女人,嘴角似乎是含着温润柔和的笑,那眼神却寂静又凄凉。
这雪似乎是有些异常,就连他也有所察觉,王上便更不可能一无所知。他想出言询问,却又蓦地想起几个婚典开始前尧昇难得语重心长的交代。
“届时不管发生什么,都莫要轻举妄动。”
他还记得那人看着雪域洁白且一望无际的天空,眼里也倒映着飒飒下落的洁白雪粒,一袭喜庆的大红华服,头上还带着新郎官的纶巾,那眼神却是说不出的空旷寂寥。
“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声音轻而空,一字一句的补充。
枯月那时还很是疑惑,明明是大喜的日子,怎么偏偏那神情要失落的仿佛同丧偶那般,他在家的老母亲还盼望着他何时能带个媳妇儿回去。
若是他大婚,今日定然是欢喜的不行。
可王上,似乎并不同众人想的那般开心可汀儿姑娘,明明是他心仪的女人,这数千年来,再找不出第二个。
终于,密密麻麻的雪落下,在座皆是哪重天的仙君仙子,于仙班位列,再不济都修炼了数千年有余,还受了几道货真价实的天雷,自然也发现了这雪域之上的异常。
身边有银卫面面相觑,按住了腰上的佩剑剑柄,伺机而动,枯月又远远的望了一眼祭天台,可雪愈发大,风刮到脸上亦有些刺痛了,他看不大清那人是何神情,就连颀长的身影在风雪中亦是隐隐绰绰了。
他蹙着眉思索了片刻,还是将原本已经拎出鞘的利剑重重的放了回去,“哐当”一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望过来,便见枯月抱着手臂,低垂着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却始终没有动作,于是便也未敢轻举妄动。
这风雪铺天盖地,座上有耐不住性子的仙子或是仙君,与街巷边围着看热闹的狼族百姓一同,都渐渐喧哗了起来。
明显是异常,不定是什么人在作祟,就是不知是何目的。
可高台上那人依然毫无动作,在密密麻麻落下的风雪中依旧挺直了脊背,立成了一座雕塑,身影在风雪中愈发便淡,他背后是空旷的雪原,莫名便露出几分孑然的味道。
雪狼终于在风雪中止住了步伐,他脊背上端坐新娘同他一样,也默然成了一座雕塑,两人如同在践行什么约定一般。
众人不解,便又朝着高座上的尊神祁墨看去,那位驾驭六界之上的神祉甚至都没有往祭天台和洋洋洒洒的雪原看上一眼,他只是将面前案几上摆着的琉璃茶壶和琉璃杯盏左右把玩,不时的偏头侧耳与身旁坐着的冥界女君说两句什么。脸上带着清润温和的笑,好不惬意。
“何如?”有人低低地问,这筹备已久的婚典,似乎正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走去。坐席之上众人交头接耳,有窃窃私语弥漫开来。
“不就是下了场大雪,上神与狼王皆镇定自若,就连那位新娘子也不慌不乱,你们怎么反而着急起来了?”司命也未看是谁,径自接过话头,带着笑调侃着,将手上的绸缎白扇摇的更加起劲儿了,也不管外面是何等泠冽冰凉的风雪。
“可是……”角落里有低低的声音,是位才飞升不久的仙子,长了副软糯憨厚的模样,“狼王的新娘子不见了呀……”
一语霎时惊起千层浪。
那人也没生气,不再说话,端着案几上尚有余温的清茶淡淡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