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时恍然,点了点头,一时有些无趣。
图辛想了想,询问道“姑娘,要不我们今日再去莲花坞?”
那日昭庆公主走后,湫时莫名失了游荡的兴致,推辞了芷渊与图辛,自己回了渔坞。
芷渊眼底晦暗了片刻,也未留她,只不过午时又拎着自己亲手做的饵食,格外悠闲的在渔坞外的廊桥上垂钓。
湫时隔着轻摇慢晃的白纱,隐隐绰绰的看着他那一袭淡雅的白袍和不经意间转过来的目光,大眼瞪小眼瞪了片刻,最后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不早,湖面上有落日西斜的倒影,飞鸟略过,留下一串缓缓泛开的涟漪。
案几上放了一个瓦罐,里面盛着的满满一碗香气四溢、莹润洁白的鲫鱼汤。
却左右不见芷渊的身影。
湫时心头泛上淡淡的惆怅,一时出神,图辛凑过去唤她。
“姑娘……”图辛五指张开在她面前晃了又晃,“姑娘?”
湫时把他不停晃荡的手拿来,好笑的看他,“你方才说去莲花坞?”
图辛老实巴交地点点头,“姑娘意下如何?”
“甚好……”湫时眯了眼睛,笑得和只懒散的猫儿一般。
去莲花坞的路途不近,因是远郊,驾车也需半天时日,湫时心下觉得麻烦,便随手往湖面上捞了一片漂浮着的,被风吹落上的竹叶,当着图辛的面捏了个决,将那还淅沥着落着水的竹叶晾干,然后放大,大到足够容纳二人的体型,甚至还空了一些。
图辛落了下巴,惊得好半天才合拢了嘴,湫时坐在上面唤他半晌,他却迟迟不肯上来。
他瞪大了眼睛惶恐的问湫时“姑娘,我们凡人用了你们仙人的东西,恐不是会折寿?”
他幼时随娘亲在皇城远处的一个村落,后来他娘亲来镇南王府当了芷渊的乳娘,才将他一起带了来见了世面。故他小时候便在村口听年迈的老人说些顶稀奇古怪的事儿,比他如今听人说书还为新奇。
此刻自己亲眼所见,心里难免犯怵。
湫时拉他,“非也,你听谁说的?”
图辛心里挣扎了片刻,终于横了心,一脚迈上那轻巧浮于空中的竹叶。
“算了,就算会折寿,这新奇的玩意儿不去体验一番这辈子可就没这机会了……”他拍着胸脯为自己打气。
湫时心头好笑,由他指着路,四平八稳的在空中飞荡。
图辛体会到其中乐趣,放松了方才僵硬的坐姿,与湫时说些好话“姑娘这竹叶比驾车还稳。”
湫时朝他莞而一笑,不置可否。
故在湫时的竹叶上,莲花坞不过片刻时光。
湫时心仪莲花坞。
确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接踵而至的美让湫时心神荡漾。
可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昭庆公主。
孽缘,湫时扼腕。
她与图辛在四面透风,凉棚貌样的雅间里探手去湖里茂密的花叶中摘莲子吃。有莲花坞着了青衣的管事,带了两名小厮,用花雕玉盘端了用白玉碗箸盛着的莲子羹和各色精致的吃食纷至沓来。
那莲子羹晶莹剔透,的确是上好的佳品。
小厮毕恭毕敬的放了盘,垂头立于一边。
那年轻的青衣管事行到她三步之远,含了恭敬客气的笑,“不知二位是公主的贵客,有失远迎,还望二位见谅。”
“公主?”图辛与她一脸讶然。
那青衣管事微笑着顿开一步,抬头向他们身后望去。然后带了其他人,鱼贯离开,未发出半点声响。
湫时满脸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不远处更为精致的雅座里,遥遥向她举杯的年轻女子,依旧着了华服,妆容在灯光下精致不已,再不复那日狼狈。
还有在她一侧坐着的那人。
身形笔直颀长,气度雍容,自顾自斟着清酒。
芷渊。
他一袭玄色衣袍,在接天碧日的莲叶里,面容清俊淡然,好比下凡的谪仙。
湫时一梗,吞了鱼刺一般。
她落落大方的颔首,回给昭庆公主一个似叠云流锦般清淡的笑容,然后偏头去看身旁一脸震惊的图辛,语气似三月料峭的春风。
“这就是你家一早便去与皇帝商量要事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