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易从怀里掏出崭新的绢帕,单手扶着上官月颜,一边给她擦着汗,一边开口道了一句:“有人用旋叶飞镖刺杀颜儿!”
“旋叶飞镖?”黎单闻言,脸上顿时闪过震惊之色。但随即便也不问什么了,眉头微皱地看着上官月颜肩膀上的伤,如今只能看到一点点黑色的东西,可见这飞镖插得很深,而且不难看出,那飞镖上还有剧毒。
“月颜,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听到……!”
这个时候,慕容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下一秒,衣衫不整的她便冲进来了,显然是被吵醒后马上就来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而她进来之后,看到房里的情景,当即便吓得住了口。紧接着燕飞和燕天也来了,三人先后进入,见到上官月颜左边从肩膀到胸口都是血,三人都当即白了脸,燕飞二人立即惊呼了一声:“主子!”
而慕容紫立即便冲到了近前,看了眼上官月颜苍白的脸,又看向她肩上的伤,急声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伤了?”
她话未说完,燕飞二人也来到了近前,看着上官月颜肩上的伤,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上官月间见慕容紫来了,又看了看燕飞和燕天,也没说话,只是有些虚弱地摇了下头。
慕容紫顿时眉头紧皱,正要开口说什么,可此时又是几人从窗口飞身而入,正是才离开不久的太史凤三人。
进来之后,太史凤也没顾黎单等人在场,一个箭步便冲到了上官月颜身边,见她肩上血红一片,眉头当即便是一皱,而后也不说什么,一把拉开了正在给上官月颜割开衣裳的南宫凌,不容置喙地道:“我来,就你那颤抖的手,别给小丫头越治越严重!”
南宫凌被她一把就拉开了,但这次也没和她争,娘亲的医术比他好,而且他的手真的有点抖,有她来他也放心。
黎单看了眼突然到来的三个人,墨玉般的眸子闪了闪,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也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听了太史凤的话后,他倒是往南宫凌的手看了看,见他手上有血,而且此时左手正握在右手的手腕处,那手真的在发抖。他一眼看罢,又抬眸看向他的脸,见他一脸苍白的很,似乎受惊不小,他眉头再次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不解之色。
而慕容紫则是根本就不认识太史凤三人,见三人突然闯了进来,而且还动手给上官月颜处理伤口,且被推开的南宫凌还不说话,连赫连御宸等人都没有说话,她眼中顿时也闪过不解之色。不过,此时这些自然不重要,她疑惑了一下后,便又看向上官月颜的肩膀了。
太史凤坐到上官月颜身边,一边动手将她伤口附近的衣服割开,一边看了眼围在近前的人群,本来就紧皱的眉头再次一紧,命令道:“除了女子,其余人全都到外面去等着,一群男人围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想看小丫头的身子?”
此言一出,黎单自然是第一个转身离开的,南宫靖宇和北蔺天走过来看了上官月颜一眼,眉头也是齐齐一皱,然后自然不呆在屋里了,转身出去。南宫易看着上官月颜肩上的伤,迟疑了一下,才将自己的绢帕交给一旁的燕飞,也站起身,黎飞立即坐到了上官月颜的身边,一手扶着她的身子,一边帮她擦汗。
南宫凌则是站着不动,和赫连御宸一样,一双眼睛好像钉在了上官月颜的伤口上似得,只是他的脸色和赫连御宸的脸色不同,他是苍白无色,而赫连御宸则是满脸黑沉。两个人都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就像长在了地上。
南宫易起身后,见二人如此,他薄唇抿了抿,伸手去拉南宫凌,道了一句:“走,和大哥一起去隔壁看看,这里用不到我们帮忙。颜儿不会有事的!”
南宫凌依旧站着不动,南宫易拉了他好几次,最后才把他拉出去了。
赫连御宸则还是站在原地,沉着脸,抿着唇,看着太史凤给上官月颜处理伤口。雪球和麟龙也乖乖地蹲在一旁,两双眸子也都盯着太史凤为上官月颜治伤,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太史凤将上官月颜的衣服直接隔开,将整个左肩和手臂全都裸露了出来,处理好了之后,转头看了一眼,见只有赫连御宸留了下来,而他那样的脸色,连她都没有看到过,显然已经大怒至极了,并且正隐忍着没有发作。她眉头皱了皱,知道自己此时不管说什么,怕是都不管用,便也不说什么,对一旁站着的慕容紫和燕北说道:“你们二人去端些热水来,干净的纱布,还有……!”
她话没说完,燕北便点头开口:“属下知道需要什么,属下这就去拿!”
她本就见过主子为别人治疗,需要用的东西自然知道的,而且一句话说完后,也没等太史凤说话,一个闪身便去了。
慕容紫则是有些呆愣,因为这种事她根本没有做过,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拿东西。一旁的燕飞见此,立即对慕容紫说道:“劳烦六公主来接替属下,属下和燕天知道要什么东西,属下去拿!”
慕容紫闻言,自然点头了,别的不会,但是扶着上官月颜,给她擦擦汗,她还是会的。立即便接过燕飞手里的绢帕,然后坐到了上官月颜的身边,让她背靠在自己的身上,并给她擦脸上和颈脖上的汗水。
上官月颜因为疼痛而闭了一会儿眼睛,知道很多人都出去了,她睁开眼看了一下,便见赫连御宸还站在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她本来还有点恼他又不顾自身安危为她涉险,但见他一脸黑沉,显然此时心中气怒的很,她的那点气恼便也算不得什么了。而他如今本就身子疼,经脉多少有些损伤,内力耗费过多,刚才为了她又动用的内力。她看了看他腿上的那个鞋印,本来就所剩不多的恼恨也就消失了。开口道了一句:“你若是将自己气伤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明明就身子不适,刚刚才压制了九幽寒毒发作,如今这样闷不吭声地大怒,不伤了身子才怪。
而她的话音,也因为疼痛而有些虚弱,并不是很有威慑力。
但她此言一出,赫连御宸却终于有了动作,袖中被来紧握的手缓缓地松开了,眼中那如惊涛骇浪一般的怒火,还有周身弥漫的杀气,都慢慢地减退了下来,只是那双狭长的眸子还是看着上官月颜的肩膀,薄唇紧紧抿着,褪去了一些怒色的眸子里,满是心疼之色。
太史凤和慕容紫听到上官月颜的话,都转头看了赫连御宸一眼,见他听了上官月颜的话后,神色立即便暖和了很多,二人心中都不由感叹,果然这个男人只有对上官月颜才会有反应,也不知道上官月颜用了什么法子,才让他变得如此的。
当然,这个时候,二人也只是转移了一秒钟的注意力,看了一眼赫连御宸之后,二人便又专心地为上官月颜处理了。
太史凤已经将伤口周边的衣服处理好,她仔细地看了看伤口,只见那旋叶飞镖入肉很深,显然有一大半已经入了骨,外面只露出了一丁点儿叶片。她眉头皱起,抬眸看向上官月颜,语声有些沉重地道:“小丫头,这飞镖已经入骨,你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止疼的药对你根本没用。但这东西必须拔出来,你得自己忍着了!”
给伤口止疼的药,也就是麻药,而麻药也是一种毒,她做为一个爱毒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可这小丫头本身是百毒不侵,那麻药自然对她无用了。这个体质对她好处颇多,比如这飞镖上的毒,对她便是无用,但对别人怕是伤者即死。而这样的体质也有不好的时候,那便是这个时候了,没有麻药,她只能自己忍着疼痛了,而且这飞镖入骨颇深,拔的时候有多疼,可想而知。
慕容紫自然不知道上官月颜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此时闻言,立即惊讶地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官月颜。她居然是百毒不侵,这不是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体质吗?她居然是?
上官月颜见赫连御宸听话,心下稍安,此时她根本无暇去向慕容紫解释什么,便没有理会她惊讶的眼神,也看了眼自己肩上的伤口,确实只能看到一点黑色的叶片,而且就算不用看,她也知道伤的很深。而她的确是不能使用麻药的,就算不想忍着,也只能忍着,便点了点头,然后将身子稍微侧过来一些,方便让太史凤用手。
赫连御宸在一旁看着,此时眼眶都血红了,脚步一动就要走过去。上官月颜发现他的动作,凤眸立即便看向他,虚弱道:“你不要过来,我又不是伤的很重,你急什么?疼一下而已,很快就好了,你离得远些!”
万一拔出来的时候,毒血溅到他身上怎么办?虽然通常毒药都是通过口鼻或者伤口传播,但是她不能让他冒险。
而她说着不疼,可都还没有开始拔,她额前的头发都湿透了,而且慕容紫还能感觉到,她的衣服都已经汗湿,可见她还是很疼的,只是为了让赫连御宸安心才这么说罢了。而这样都入了骨的伤,如何能不疼,看着都疼,更别说要这般活生生地拔出来了。
慕容紫此时也无法一直惊讶她的体质,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心尖都疼的很,眼眶也有点红,也因此根本没有去想上官月颜为何不让赫连御宸靠近。
太史凤此时也看向赫连御宸,脸色很是严肃地道了一句:“给老娘乖乖呆在那里,若是你影响了老娘,小丫头会更疼的!”
赫连御宸本来在上官月颜开口后,便没动了,此时听了太史凤的话,更是不敢再动,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而袖袍下的手,再次捏了起来。
上官月颜不再看他,转眸对太史凤说道:“干娘动手之前,最好吃几粒预防伤了的药。这毒看上去不简单,我怀里有万毒丹,你吃几颗吧!”
这飞镖插的深,她徒手拔,万一伤了,那就麻烦了。
“你这个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担心别人?”太史凤笑骂了她一句,但还是伸手从她怀里摸出了一个药瓶,吃了两三颗万毒丹后,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又道了一句:“你这声干娘,叫的可真不是时候!”
第一次叫她,本来应该是高兴的,但如今确实高兴不起来,可不是叫的不是时候?
上官月颜也明白她的意思,苍白的唇瓣也勾了勾,却是不以为然地笑说道:“现在也不差,以后定然是记忆深刻的!”
平常的叫一声,过个几十年定然记忆模糊,但今日这一叫,却绝对能记一辈子。
太史凤挑了挑眉,觉得她这话倒也不错,随即便笑着点了点头,语声温和地说道:“小丫头这么一说,倒也真是那么回事!”话落,她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归正题,又道:“等会儿我得先动刀子将周边的血肉清理了一些,这东西太深,得用刀子撬出来一些,而后才能动手拔,你明白吗?”
“嗯!”上官月颜点头,她自然明白的,那飞镖已经入骨,而且又是有钩刺的旋叶飞镖,要拔出来非常难。这么一点儿冒头的叶片自然是用手拔不出的,必须用刀子挑出来一些,才能拔的动。那么周边的血肉自然要除去一些了,不然不好动手。
做为医者,她自然明白的很!
“明白就好!干娘会动作快一些的!”太史凤很是温柔地摸了摸上官月颜的头,这个时候的她非常正常,一点也不像那个爱毒成痴,又喜欢玩闹,还喜欢找儿子斗嘴的女人。
上官月颜心中一暖,突然有种好似被母亲关爱的感觉,这种感觉她已经多年没有感受了,不禁有些鼻酸。
而二人此时的对话,让赫连御宸本就紧抿的薄唇更是抿紧了,袖中紧握的手,指甲潜入了血肉都不知道。只觉得心中如千刀万剐一般的疼痛,那双魅眸更是通红无比,血丝都出来了。可他如此的心疼,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都不能靠近她抱着她,只能看着她痛……此时他真恨不得将自己体内那盘踞在心脉边缘的那片冰寒的东西给割了,把自己体内的血也换了,这样她便不会再有理由不让他靠近了。
可是即便心中非常想这么做,想得都要发狂了,可他却不能……此刻的他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无力!
慕容紫听了二人的话,小脸也吓白了,本来就微红的眸子,此时也通红,而且还有了水雾。要把那东西拔出来就很疼了,居然还要割肉吗?还要用刀子撬吗?那得多疼啊!她扶着上官月颜的手都紧了紧,有些哽咽地吸了一下鼻子。
上官月颜听到她的声音,转眸一看,便见自己这个手受伤的还没哭,她倒是已经忍不住了。不过见她如此,她心中也是微暖,算起来,不算秋星和身边的燕飞和燕天,慕容紫便是她到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同性好友,她这般为她心疼,她自然是开心的。而且也觉得,她真的是一个没有白交的好友。以前为了南宫凌,她对她说了不少的谎话,今后自然不用了。这个朋友如此待她好,那么她也会让她觉得交她这个朋友不亏的。
“来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燕飞和燕天二人此时疾步走了进来,二人手上各自拿了不少东西,有水,有烈酒,纱布,药膏药粉,还有上官月颜以前给凤潇处理伤口时用过的小刀,反正上官月颜以前给别人治伤时所用的东西,一样不少全部拿来了。
见二人进来,上官月颜的目光立即便转了过去,太史凤和慕容紫也是,唯独赫连御宸没有,只看着上官月颜,没有任何动作。
太史凤看了眼二人拿的东西,点了点头,然后便二话不说动起手来,先给上官月颜把伤口周围血污清理干净,然后拿了已经经过处理的小刀,抬眸对燕飞说了一句:“拿一个能咬住的东西给你家主子!”
燕飞闻言,立即明白了,马上就放下手里的东西,也没去别的地方找,直接打开了房间里的橱柜,从里面拿了很多张赫连御宸的暗红色崭新的手帕叠在一起,细心地分成了三份,快步返回上官月颜的身边,将那三份绢帕,两份分别塞进了上官月颜的手里,另一份递到了上官月颜的唇边,也是微哽地道了声:“主子,咬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