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县已到,几百人的队伍没有选择入城,仅仅在城外空旷地带搭起营帐。众人简单吃了一些干粮,早早就歇息了。
张汹的状态不够好,与吕布的短短交手几乎耗光了他的力气,加上手臂受了伤,喝了几口热水后,钻进了营帐歇息。
这夜终于不用张汹他们守夜,守备的事自然交由张飞手下的人代劳。
大约五个时辰后的凌晨,天还没有亮,营帐外马儿嘶鸣起来,士兵窸窸窣窣地走动,队伍准备动身了。
张汹勉强站起来,跟上了队伍。他新伤在身,不好骑马,便坐在了一辆马车上。凌晨时分,大家都还没有清醒,兴致不够高,几乎无人说话。张汹靠在厢壁上,举头望着天空当中的星辰,打发无聊的时间。
渐渐地,他又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已经是中午,车马颠簸前进,张汹被摇晃得头晕目眩,身体很是难受,幸好他没有晕车的毛病,否则更加难熬。
坐在马车上经历了好几个时辰的折磨,他终于挨到了傍晚。
傍晚,张汹头探出厢透透气,眼睛随意往前面一扫,小沛城池的轮廓浮现在一片灰黄色光影当中。天没有黑,城楼上已经点起了火把,远远望去,火光犹如点点荧光。城楼上笔直站着握着长戟的军卒,另有一队人马在来回走动,小沛相比他们见过的其他城池,守备要严密许多。
张飞叫开了城门,张安遣人将兽皮车马驱赶入城,而吕旷则带领部曲前往了指定地点歇脚。小沛城历经战火,居住的人并不算多,区区不到百人,还是有安置的地方。
张汹向张飞做别,也随着吕旷一道前去。此次他们打算就在城中歇息五天,然后便启程返回中山。这是张汹的决定,在此处多待一天便是一分危险,如果张汹没有猜错的话,没有多久吕布便会派人前来攻打城池。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张汹也就不再顾虑什么,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整,恢复元气。
歇脚的是几件城中角落的偏僻茅草房,张安和张汹的待遇稍许好点,供他们居住的是一件普通的民房。虽然简陋,但该有的物件齐全,至少有挡风挡雨的墙壁不是。
当夜,舟车劳顿的张汹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第二天的时候,早早就有人送来了饭食,是一碗素粥,对于很久没有吃上热饭的张汹来说,有碗素粥喝他已经很知足。
这天,张汹就在房中休息了半天,到了下午才终于有人前来邀请。来的是糜家的下人,有请张安与张汹前往麋竺所居住府邸商议。
麋竺如今是刘备帐下的大红人,前年刘备被两面三刀的吕布偷袭,妻子被虏,刘备落魄之际,麋竺却在此时将自己妹子嫁给已经三十五岁的刘备,这让刘备享受了一番老牛吃嫩草的感觉后,对麋竺很是感激。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用此来描述麋竺的行为最为恰当。
刘备也是个顾念恩情的人,对麋竺一直是以上宾之礼对待,刘备入蜀后,麋竺的地位可是要比诸葛亮都要高上一截。甚至后来麋芳投降孙吴,害了关羽性命,刘备对麋竺也没有什么责怪。
张汹心中对麋竺有个大概的了解,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文士。两者关系难以界定,给外人的面貌,文人的一面要多一点。
步入了府衙,这边一如民房一样朴素,说起来小沛不过是暂时居住的地方,随时都要打仗,哪里会有多么奢华的房子。
走入府衙,就在几步之外,看到了一名等候在内门正中央的中年文士。他一袭暗蓝色绸袍面对淡淡微笑看着他们,显得雍容大方,敦厚文雅。张汹打量着他,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却没想到麋竺居然亲自到门口迎接。
“麋先生,”张安作揖道。张安与麋竺虽然年纪相差无几,又都是商人,然而两者的地位天差地别。张安是地地道道的商人,从事的是倒卖的小本生意,而麋竺不仅是徐州巨富,更是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做过徐州別驾。別驾啊,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岂是张安能够仰望的。
张汹也不敢怠慢,跟着父亲一道见礼。心中直叹,这麋竺果然是翩翩君子的风度。这么一看,哪里像是一介商人,根本就是儒生。既然有能力升任別驾一职,说明麋竺所读的诗书不少。
麋竺摇摇头,谦和地说道:“张兄多礼了,张兄能从河北中山一带跋涉千里,来到小沛这处险地,应该是我先向张兄道谢。”
说罢,他也不管张安的阻止,郑重其事地朝张安长揖。
以麋竺此人身份居然向张安行如此大礼,张安很受感动。张汹心里虽然知道麋竺这样做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但也对他的行为感到满意。
“快快请进,上一壶茶来。”麋竺拉着张安的手臂,与他一道亲热地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