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桌案没有砍成两半,却在其上留下一个巨大缺口。
公孙瓒拔下剑,一脚踢翻桌案,起身快步走到关靖面前。
关靖感受到巨大的阴影靠近,丝毫不敢看公孙瓒,埋着头浑身发抖。公孙瓒喜怒无常,关靖愈发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这一刻骤然听到全军覆没的消息,谁又能料到他会做出什么决定?
关靖眼睛朝前瞄了瞄,看到了剑尖就在他的眼前,颤颤巍巍地说道:“主公息怒,是靖识人不明,靖罪该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四千大军无一生还,田豫又岂能逃脱死亡命运。在关靖心中,田豫大概已经成了麴义的刀下亡魂。主将已死,他来不及对田豫有所悲戚,便迅速将全部罪责揽下来,随后拼命请罪。军中需要一个替罪羊,关靖不做,难道还有别人吗?
公孙瓒阴晴不定地低头看着脚边关靖,一种浓浓的失望感涌了上来。他如此信任关靖,而关靖却给了他如此一个结果。
公孙瓒厉声说道:“本将早就说过田豫此人不堪重用,而你三番五次劝谏我说田豫的厉害之处,可是结果呢?”
“主公英明,乃是我受其蛊惑。”关靖道。田豫已死,他毫不犹豫将脏水泼到了田豫身上,这也算是发挥最后一点作用吧。
“滚,你给我滚。”公孙瓒怒吼道。
关靖大喜过望,公孙瓒的气一时半会消停不了,此时还是不要在主公面前出现的好。他颔首徐徐朝后退去。
公孙续冷眼旁观了这一切,见他被父亲轰走,心中毫无波动。
这时候,屋内只剩余公孙瓒公孙续父子两人。
“续儿。”公孙瓒回到了位子上重新坐下,然后无力地喊了声公孙续。
“父亲。”公孙续应了声。
“上前来吧。”公孙瓒将剑柄扔到一边,端坐着看向公孙续。公孙续低头看向地毯,不敢与之对视。
公孙续已过而立之年,早就娶妻生子,他所掌握军中三万士兵的调度,可是在公孙瓒看来,他这个儿子依旧是那么轻浮大意。公孙续文不成武不就,做事毛躁,这也是公孙瓒迟迟不敢让他主持大局的原因。
但是关靖已经让他失望了,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唯一能袒露心声,商量对策之人只有自己的亲生儿子。
“兵败消息有多少人知道?”
“父亲放心,消息已被我封锁,知道的不超过十人。”
“那便好。”公孙瓒道。
顿时两人不再说话,气氛压抑了会儿,公孙瓒心定下来需要消化这个消息。半晌之后,公孙瓒才慢慢开口,“你怕吗?”
“不怕。”公孙续没有丝毫犹豫。
“不怕就好,我已命田楷从青州撤回,他乃我麾下一员宿将,也许能与麴义一战。”
昔年,公孙瓒与袁绍反目成仇之时,便派田楷前往青州以北进行骚扰,距今已经两年。这支军队早已成为疲兵,不能再战。之所以想到田楷,是因为他帐下的确没有人可用了。
“父亲,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有一人还想推举给父亲。”公孙续见有机会连忙道。
“可是赵云?”公孙瓒也猜到了。
“是他。”
“他刚刚及冠。”
“父亲,你和我说过,您在十五岁时便能骑马开弓,胆敢与乌桓人搏斗。二十多岁就能领十余名骑兵巡逻边塞,遇到百余名鲜卑骑兵凌然不惧,持长矛,两头施刃,驰出刺胡,杀了数十人。此举令鲜卑人知晓您的威名,不敢再轻易越过边塞。”
这些都是三十多年前发生的事了,公孙瓒往日多次对别人讲起过这些往事,因为这都是他颇为自得的事迹。
那时他英姿勃发威震边塞,是无数少女暗自仰慕的对象。后来公孙瓒因功升任涿县县令,涿郡刘太守将其女儿嫁给了自己,一时间官场情场他都意气风发。那段日子是他人生当中最为顺利的时候,仿佛什么他都能拥有。
多年过去了,听到自己儿子讲起自己的事迹,公孙瓒僵硬的面庞终于缓和了下来。
“赵云是何模样?你如此推崇他,想必他有些能耐,叫他上来见我。”公孙瓒道。
“赵云此时就在楼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