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叫潘璋的汉子奔到家门,扒开围堵门口的人墙。十人之力竟然没能拦住一人,几个人被这一股蛮力扭得双臂发痛,腿也站立不住,歪歪扭扭朝一边倒去。
潘璋进屋发现屋内的老母安好,这才放心走出家门。
刘公子并非离开,站在门口说道:“从前年你来我处喝酒,我酒肆好生招待,从未做过掺兑水酒之举。你赊账不少,过去我掌柜也少有催账的事,想必这些你都清楚得很。我们酒庄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字。”
刘公子是房子县一个小士族的三公子,祖上做过郡守,在这一带倒有些名气。家里有几顷田亩,于是在城内租店开设一个酒水铺子,也能赚回酿酒的成本。只是这频繁地赊账,赊了又没有还期,饶是多么宽厚的掌柜都无法忍受。今日讨账是迫不得已。
潘璋看到刘公子时,怒容早消失了,见债主上门讨债,自知自己理亏,涨红脸憋了半天道:“非是我不还,只是现在日子拮据,只能再推些日子。等我日后做了将军,富贵了,再照价钱十倍还于你。”
自从潘璋老母生病,潘璋一日打猎所得,几乎全都用作请郎中,买方药,剩余的也只够吃喝。照顾老母尚且没有时间,所以酒肆他已有三四月没去,逐渐地潘璋也断了喝酒心思。
张汹在一旁同好事的村民看了半天热闹,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就是这汉子酤酒欠了别人钱,被人找上门来。张汹心里暗想:这汉子虽然家境可怜,但欠钱不还理亏在先,何况是足足一贯的五铢钱。五铢钱不比无文钱,乃是实打实灵帝在世时铸的正规货币,尚在流通之中。
何况既然没有还钱本事,为何非要贪图一时口腹之欲?只有欠债的三教九流之徒,才会说出日后再还的借口,难不成这汉子真的天真觉得这位公子会相信这种说辞。
刘公子显然不会听信这种糊弄人的理由,他说话的声音逐渐提高,耐心也似乎快被磨没。语气里不耐烦地说道:“潘璋,我对于你早已经仁至义尽,今日来是想找你要钱,其余的话我不想多说。你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拿一贯钱来,要么我们将你绑了送官。”
四周的邻里乡亲围了一圈看着热闹,潘璋自觉也不是什么好事,羞愧之下急道:“我今日砍柴打猎之物全部归你了,就抵作酒钱,其余的日后再补上。”
刘公子听闻此言,气得捏紧拳头,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无赖到这种程度,两捆干柴两只野兔能抵得多少文钱,于他又有何用。刘公子好话说尽后,失去耐心,恨恨大骂道:“竖子潘璋,欠债不还,你们几个把他抓起来送官。我们本想好言好语,动手是你自找的。”
十余人身子骨强壮,站成一排显得气势汹汹胆气十足,他们听闻主上发话,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盯着潘璋,步步紧逼。
一听要被捉去送官,潘璋心里发慌。他虽然一身力气,也不怕被官府差役毒打,可却最怕被关押。他躺在病榻的老母若是少了他,便是独身一人,没了自己照顾,不知要怎么活。
十余人扑过来,潘璋挥着拳头朝来人迎去。场面一瞬间混乱起来,叫喊声不仅有身陷混战中的打斗者,还有在场的乡亲。
拳风阵阵,拳影四面八方而来,潘璋首先挨了几拳,处于劣势。好在他身体强健并无大碍,很快他且战且退,与人拉开距离。站稳脚跟后开始反击。
潘璋活像一头蛮牛,用的是全身力气,舞的是杂乱拳法,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章法可言,力道也不懂一张一弛一强一弱。
张汹在一旁看得真切,他也是懂得武艺的人,虽是三流的水准,但在名师底下学艺五年,言传身教耳濡目染,再无天赋他又岂能不懂拳脚功夫的门道。
可就是这样的表现,潘璋硬是将刘公子带来的十余名帮手一顿狂轰滥揍。这些人犹如被饿狼盯上的绵羊,不一会儿就全部躺倒在地,脸上身上带着淤伤印痕,嘴角也有血沫,难以起身再战。显然地是,潘璋看上去没有章法,但其实一招一式都是与兽搏斗终结出来的,用的是对付野兽的凶蛮招式。
张汹这才真的将潘璋之名与历史上东吴悍将联系起来,不过他究竟是否名副其实或是巧合,还难以证实。毕竟就算三国名人再多,如此随意就碰见一个,过于像是里的桥段。
但不管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除非危及自己安全,张汹都没出手的意愿。这不干他的事,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尤其知道是潘璋不义在先,张汹对这样的人倒没什么特别感觉。
形势变化得太快,刘公子愣在原地难以置信,这十几个仆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是他们田庄上的好手,怎么转眼间就被他一个人撂倒在地。纵然他是此地有名的猎户,可也没有强悍到这种地步的道理啊。
刘公子看向唯一站在地上的潘璋。刚刚经过一场恶战的潘璋双眼犹如一只吃人的猛虎,赤裸的双臂肌肉坟起淌着汗水,厚实的胸膛不断起伏。刘公子见状有些怕了,他毕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带帮手来就是知道会有不讲理的时候,没想到真给他碰上了,还反被教训了一顿折了颜面。
“刘公子。”潘璋率先开口道,“酒钱日后定会还上,再多给我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