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清清凉凉的风吹散了白天的酷热。一壶明月高挂在山林的枝头,斑驳的月色透过树缝再经过窗棱,轻轻慢慢地洒落地面,与屋内摇曳的油灯光辉交融。
两种微弱的光勉强使得视野里各种事物清晰不少,但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多少值得打量的东西,不算狭窄也不算宽敞的屋内摆放的家具寥寥可数,除了身下简陋床榻与一处桌案别无他物。
张汹已经醒来多时,头不知为何隐隐作痛,好似被某种钝器击打,又好像有诸多理不清的思绪缠搅在一起。
他刚要起身,突然想起了自己被枪击身亡的事,理性的判断这件事刚发生不久,但印象里这事已经是好久好久。
居然没有死。这是他第一个念头,他摸遍自己浑身上下,只有头上有伤痕。
同时他也发觉了自己全身上下各处充满怪异,自己的头发不到为何变得如女人般长短。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却是一种只在电影里见过的对襟单衫,下身穿一长袴,布料出奇地差,摸上去非但不光滑反而有些硌手,像是粗麻织成的。
张汹没有轻举妄动,闭上眼睛开始感受这具身体,接纳莫名其妙充斥在脑子里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想要弄明白自己的处境。
结果过了半晌,他才敢肯定虽然说不上来是什么科学原理,但他实实在在是身处距离21世纪遥远的古代,那个令他曾经有过心驰神往的东汉末年。
心驰神往不过是学生时代愚蠢可笑,甚至病态的想法,羽扇纶巾、挥斥方遒的景象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多的是身首异处,妻离子散,半生的兵荒马乱颠沛流离,这才是真是的三国乱世。安稳对一个平头百姓来说弥足珍贵。
五年前,张汹依稀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垂髫幼童,因几次弄坏家里的藏书,被爹送到此处习武,这一练就是五年。
这些年下来,脑子里唯一清晰的就是师父的名字叫童渊,他还有个师兄叫赵云。
可以说,在断断续续的记忆中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一点,张汹对于时代所有的判断都是基于此。
而关于自己究竟是何种身份处于社会哪个阶层,大概是由于离家时年纪尚小的缘故,他根本得不到一点信息,这还需要以后自己去好好探索。他只敢清楚一点,他在这世上是有爹娘的,不是个孤独孩子。
就从目前的情况判断,张汹今后的生活状况应当不会太差,有赵云师兄的庇佑,自己也许不一定能够得到一官半职,但至少可以讲,自己的小命在这乱世有了基本的保障。
总体上前途是乐观的,但细想一连串的悲剧就要来了,跟着皇叔讨生活谁都知道就是自找苦吃,好比在枪眼子上走梅花桩万劫不复,何况赵云一看就没有出道,还有半生颠沛流离的生活在等着他。
胡思乱想时,昏暗的光线忽明忽暗发生变化,油灯那边慢步走来一人。
他身高约近八尺,眉似利剑,眼若新星,年轻的面庞干净刚毅。头戴一枣色巾帻,身着一身素色的麻布短褐,绑扎裤脚。虽简陋,但却体魄强健相貌堂堂,无论何人都看得出他的不凡。八尺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放在现代仍然称得上稀少,更何况是营养跟不上的东汉。
“你已经醒了。”见张汹坐在塌上,赵云快步上前,愁容散去喜笑颜开。
“师兄。”张汹浑浑噩噩地喊了一句,算是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见张汹要起身,赵云连忙按住他,关切说道:“你别轻举妄动,当心又昏过去。”
“我这是怎么了?”
赵云露出忧色:“你不记得了?你早上非要练那百鸟朝凤枪法的第五式,不料站在大石头上失足跌了下来,撞伤了脑袋,流了不少的血,当场就昏了过去,当时我就把你抱到屋内躺下,直到现在你才醒来。你坐着别动,等着。”
说罢,他就起身走向屋外。
张汹暗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来这副身体的原主是这么死掉的,可能是由于不凑巧的脑死亡,结果让自己穿越时空的灵魂阴差阳错地移植到他身上。
但不管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反正自己的身份是不会被戳穿就对了,估计如果自己说出来龙去脉都不会有谁相信。
这时候张汹闻到了一阵扑鼻的肉香,诱发得肚子咕咕叫,激动之后才感觉到肚皮饿得发瘪。
循着香气看过去,赵云正捧着一个漆黑陶罐端到案上放好,“我捉的野鸡炖的鸡汤。”
张汹盯着陶罐里的东西心头一热,没想到自己刚刚活过来就受到这样的待遇,心想自己一点好好活下去。
肉已经煮烂在罐里,连喝了两碗这样浓香的鸡汤,张汹缓过神来。也就借着失忆的借口一点点询问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