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度过了最初的惶恐之后，远航总算冷静下来，决定好好思考一下整件事。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冷静下来，只能说，这个虫后的大脑实在是太单调了。

到处都是坟场，墓地，和乱葬岗。奇形怪状的化石和皮革样化的残尸随处可见，尘土茫茫的大地上一片荒凉，连空气的流动似乎都不存在。满地横七竖八的石碑一片萧索，连完整的字迹都找不到一个，除了荒漠还是荒漠，毫无变化。

“唉。”远航说道，“你说这是哪跟哪啊？咱们怎么突然就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了呢？”

老实说，你原来那地也一样，要不偏远局怎么能叫“鸟不拉屎局”呢？

“这不是一个意思。”远航无趣地说道，“这地方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啊，就算是要拿这些尸体来吓唬我，也该让它们动起来了吧？就像生化危机要是还不动的话我可是学生物的。”

学生物怎么了？

“这可是正经八百的外星生物啊！我的求知欲在熊熊燃烧啊！我可以去挖点骨头吧？我可以拿骨头拼一拼原形吧？古生物学也是生物学啊！”

我觉得这和你学什么没关系，只和你是个疯子有关系。

“你不懂。”远航煞有介事地说道，“人类的生物学被限制在地球之内，我们对外星生物的设想也都是从自身出发。可是，生命从来不会被任何规则束缚，就算是块石头，只要它能代谢，能增殖，那他就是个生物。但人类想象不出这种生物应该如何存在，只是因为我们见得太少，想象力都被地球生物束缚了。那么，如果我能首先探究外星生物的结构，我岂不是和列文虎克、施莱登、施旺、达尔文、孟德尔、摩尔根”

停停停，我求您别再做梦了。您看看周围，咱还有回去的方法吗？

“就算回不去，能知道也是极好的。”远航一板一眼地说道。

您说的都对，但是，咱能先考虑点现实的事情吗？

于是，远航只好先扔下一根两端分叉的长骨，一遍念叨着“这一定是新的关节构型”，一边听槽念总结目前的状况。

首先，排除了一个非常吓人的可能，那就是虫族舰队会顺着传送门直接过来。

“毕竟它只传灵魂嘛。”远航说道。

没错。和西尔克的高塔相比，达兹的传送门连个乞丐版都算不上。它完全抛弃了传送物质的功能，只把精力都集中在传送灵魂上，所以才能用很少的消耗，达成很大的目标，直接把咱俩传出了银河。

“嗯等一下。”远航发现了盲点，“很小的消耗？”

当然了，很小的消耗。

“我记得达兹说过，他打算拿整个地球大气层中飘散的灵魂碎片来充能，完成后会导致人类下一代变成智障。”

他说得不错。

“你管这叫很小的消耗？”

从宇宙的尺度来看，当然。银河的直径是十万光年，意味着你用光的速度跑，跑十万年才能从这头跑到那头。离银河最近的星系是大小麦哲伦星云之类的伴星系，质量比银河小得多，距离也只有二十万光年左右，银河联邦对它们的研究非常深入，它们肯定不是泽戈星系。那么只能继续往外看，和银河系一个级别的仙女座星系在二百二十万光年之外，这已经是最近的了，再远就要到本星系群之外去找，那就是千万光年才起步，十亿光年打不住。那么问题来了，宇宙中有超过一百亿个星系，你觉得咱们在仙女座星系的可能是多少？

远航被槽念这一大段说教给整懵了。事实上他对天文学的了解很贫乏，所以根本没听懂槽念在说啥，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达兹很可能直接把咱们传出了几亿光年去。他是个天才，真的是个天才。

“你这样讲也没错，可我心里总是难受。”远航别扭地说道，“所以你是说星系级的往来难如登天？”

当然。星系间的交通几乎只有传送这一种方法，因为实在是太远太远了，银河联邦完全做不到，所以我才说达兹是个天才。我们要回去的话，肯定也得按照达兹的方法传送回去。

“那就走呗，达兹不是开了个传送门吗？我们走回去”远航话还没说完，就被槽念无情地打断了。

传送是单向的。

“什么！！！”

你还看不出来吗？探针式的传送，星门式的传送，和我们刚刚经历的传送，都是洛夫可空间奇点假说的产物，这决定了传送必然是单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