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你在哪！”达兹只感到一阵寒意爬上了脊背爬上了脑干，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事实上，他正怒不可遏地大吼着。

“给我出来！”达兹最不希望的，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外人闯进来、事实上，由于他向来独居，这个外人就是任何生命体的意思。尤其是他暴露了泽戈人的身份之后，尤其是他说出了高塔爆炸的真相之后，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活着走出大厅。

“不要。”克莱尔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总算让达兹听清了声音的来源。

几百家无人机瞬间变更队形，包围了一架混入其中的前同事。

“打掉它的话，我就没法说话了哦？”克莱尔得意地说道，“还是说，你真的想让这艘飞船爆炸？”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克莱尔实在飞不动了，于是拿草根和树叶做了个项圈，套在无人机上，像遛狗一样前进这句话有两种理解，一种是那狗会飞，一种是那狗被会飞的主人拖着跑。

而从现状来看，后者似乎更具说服力。因为累成狗的那一个明显是克莱尔，无人机还嫌飞得不够快呢。

“真是的也太辛苦了吧”克莱尔吐着舌头，萌萌地抱怨道，“这样过去也没力气救艾薇拉呀”

低头叹了口气，却发现绷紧的绳子忽然松弛了。抬头一看，无人机正在撞山。

“什么呀这是人工智障吧”克莱尔毫不留情地吐槽，“还是说撞一下导航就坏掉了？鲁棒性太差了吧”

默默地说着鲜有人知的工程学名词是的，鲁棒性还真的只是个工程学上的词汇，没有什么奇怪的意思克莱尔走到一大块石头面前。无人机已经很智能地停止了撞山，正悬停在空中发呆。

“唉，为什么联邦人总喜欢用这些不靠谱的东西呢？”克莱尔郁闷地说道，接着随手一挥，“来吧，现在知道往哪走了吗？”

巨石被生生凿开了一个光滑无比的球面，挖出来的石头像冰激凌球一样被克莱尔扣在地上。

无人机似乎并没意识到这一幕有多么怪力乱神，径直向三秒前才生成的洞穴里飞去。

“希望这里离达兹不远啊”克莱尔隐隐有些担忧，“这么乱来地使用能力，我还能撑多久呢”

无人机在岩壁前停住了。

“等我救完了人，一定要让安娜请我好好吃一顿”克莱尔走到了石壁面前，“还有远航，这个不着调的家伙，要让他单独请”

碗大的伤口渗出血来，岩壁被传送到身后，洞穴中一片漆黑。

“好黑啊好冷啊”

无人机上的灯光亮了起来。它接着向前飞了。

“艾薇拉，我这就来”克莱尔的嘴中翻涌着鲜血的气息，但她并不在乎。

这里离达兹和远航所在的岩石大厅并不远，可对克莱尔来说，却像一整个世纪那么长。

克莱尔想起了很多。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艾薇拉。

想起了和艾薇拉并肩作战。

还有降落在地球后，艾薇拉和众人的争论。

以及自己最后，对艾薇拉的背叛。

是的，她早就忘了。她早就忘掉了这一切。

可是，千年后的伦敦，正在大开杀戒的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自己，罪不可恕，恶贯满盈的自己，看到的，还是那个纯真无邪的艾薇拉。

艾薇拉不知道，但克莱尔记得，她永远记得，自己如何辜负了艾薇拉的信任，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狠狠地背刺了她。

可是，当她万念俱灰，当她一心求死，为她向银河联邦求情的，还是艾薇拉。

绝不能让她，再被任何人伤害。

其他的，都无所谓。哪怕是这地球，哪怕是这银河，哪怕是另外八个同生共死的魂族。

她不想再来一次了。艾薇拉那不敢相信的眼神，艾薇拉那生无可恋的表情，艾薇拉那自杀般的挣扎，她永远不想再看一遍了。

是的，她甚至没有怪过克莱尔。她只是哀求，苦苦地哀求，低声下气地哀求，即使知道没有希望，也还在哀求。

心脏滴出血来，灵魂开始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