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没准会死啊！”远航在脑内大喊，“他要是真想核实他要真是清白的我可就冤死了啊！”

废物！话是你自己说的，路是你自己选的，临门一脚反倒没胆量了？九十九拜都拜完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你却想临阵脱逃了？

槽念说的道理，远航都懂。

可是，问题不在这里。

站着说话，总是不会腰疼的。

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练练。

在此之前，被枪指着也好，被疯子追杀也好，远航都没有时间害怕，或者说，他都没得选，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实上，这么接近死亡的体验，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远航自己选了一条很有风险的路，依照自己的判断，自顾自地走了下去。

这条路，没有人逼他，没有迫不得已，他完全自愿地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完全自愿地反问达兹。完全自愿地，赌达兹不敢打这个电话。

所以，也就要在这种时候，完全承担相应的后果，怪不得其他人。

自己把自己逼上了死路。

远航吞了吞口水。

做计划的时候，人们总是把情况设想得太好。最先忽略的，或者说，最先觉得万无一失的，就是自己的心情。

我还不了解自己吗？

抱歉，有时候，还真不一定。

手心在出汗。双腿在战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颤抖。

远航根本没想到，仅仅是面临了这个可能性，这个“我作死所以就死了”的可能性，他就会紧张得不像样子。

现在，他应该做的是随便报一个号码上去，看看达兹敢不敢打。达兹不敢自然是最好，可是达兹敢的话，自己就凉透了。

肌肉僵硬，喉咙干涩。

远航不敢。远航害怕亲口说出自己的遗言一个错误的电话号码。

大脑空白，理智崩溃。

死亡，究竟是什么？远航这才发现，自己以前把死亡，看得太淡了。

死亡是一切的终点，是完结，是定论，是可能性的完全消失，是世间最冷酷，最无情，也是最平等，最永恒的绝对的，终结。

死亡之后，是什么也没有。

恐惧侵蚀了远航的心智，宛如洞穴中无尽的黑暗。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打火机了。

丧钟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数到三，你再说不出来，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