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杨进没了指路明灯，便无法找到自己应该要走的路，他在脑海中捋了一遍这几天来的记忆，一个人的名字，或者说一件事情的名字渐渐清晰明朗了起来。

杨进收起恐惧，他站了起来，开口问道：“笛帮，刚刚我没看清，你告诉我，现在倒在管道里的人，是不是她。”

“是。”

一个字，犹如死刑宣告时产生的电流，将杨进定在了原地。他足足停留了十几分钟，等到腿脚麻木以后，他这才转过了身子，如同年迈老人一般慢慢的走向管道。

一条已经走过的路会花费多长时间，杨进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愿意去面对这条管道尽头的人，那对紧盯着自己的目光。

可是杨进还是走到了，再次会面的时候，周围的光线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变得明亮了几分，适应了这种光亮的眼睛，正确的捕捉到了柳林露遗体上残存的神态。

那是被极度虐待后所显露出的疲态，在她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新伤口一圈又一圈的覆盖过她的皮肤，但任何伤痕都没有爬上她的脸庞，仿佛就是为了后来者可以仔细端详她最后的神态一般。

杨进屈膝跪在了她的面前，这个曾经被他唾弃的女人，现在的尸体却被杨进诚心的跪倒着，说起来到底有几分讽刺。杨进确认了对方是柳林露以后，也就正式确认了他所面对的敌人到底是谁。

未知恐惧的神秘面纱已经摘下，杨进丢弃了自己心中怀揣着的恐惧，他哆嗦着声音，却坚定不移的说道：“柳林露，对不起，我先前总是误会你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甚至认为你去接近曹德，亦也是带着那样的目的。但我错了，在看到你，听到你的过往以后，我就认为我自己错了。”

他顿了顿，又道。

“我总是如此，一遍遍的规劝着自己的向前行走，却害怕着在路上可能出现的危险和挑战，其实我是可以保护你的，只要我依靠笛帮，在你身边建立及时的反应条件，就能够救到你。可我没有，我对于你说出幕后支持者就是联盟以后，我就开始逃避。”

“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虐待孩童的凶手不仅在法外逍遥，还利用着其手中的力量，来对你们这些幸存者施以最后的虐待，对于他们，是没有偷袭或者逃跑这种选项的，有的只是战斗。”

杨进抬起了头，科技冷灯的照射下，他的目光逐渐坚毅，他重复了那句话道：“战斗，战斗！”

于是杨进再次拜倒三次，这才将尸体脱离出这个狭小的管道，由于死亡时间尚不算久远，杨进决定不掩埋柳林露的遗体，他打了个电话给在底层乱街开店的大力哥，开门见山的说道：“哥，能帮我处理一具尸体吗？”

电话的那一头明显的沉默了一秒，之后才给予了杨进肯定的回答，并告诫杨进不要离开现场太远。随后在短短的十分钟里，一只由大力哥带领着的机器人小队便到了杨进身边。

大力哥问也不问，直接用尸体套进裹尸袋，正准备要拿去焚化毁尸灭迹的时候，杨进开口说道：“哥，你能把这具尸体速冻起来吗，我想有一天亲手埋葬她！”

大力哥点了点头，答允了杨进的这个看似无理的要求，他随后便离开了，全程也没有多问一句。

杨进目送着他的离开，在感受到浸湿的衣服开始夺走自己的温暖以后，他再次返回了维修工坊门前，这一回他自嘲的说道：“没想到，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会因为我而死。”

“而我，也会因为这个毫不相干的女人，重新站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