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泉慢慢退去上衣,露出骨瘦嶙峋的胸膛,松弛的皮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疤都快把整个胸膛盖住了。
“侯爷再看。”
狄泉又把裤腿卷起来,跟胸膛上一样,到处的伤疤,而且腿弯处好像是一道新伤,脱落的血结还微微反红皮。
如果是拖后腿,这身上的伤是他娘的怎么来的?
“狄老伯,您刚才说你们,难道不是您一个人被赶出来了。”
“不是啊,我们十几个人,都被赶出来了。”
“十多个人,那人呢?”花峰忙问。
“再离这里很远的一座破庙里。”
“他们在破庙里,您怎么在这里?”
狄泉怕花峰误会他,不信他的话,连忙跪下,说:“小老儿不敢有半句瞎话,说的句句实话,我们身上没有钱,总不能饿死吧,我们出来好几个人,分散开来要饭,小老儿是个路痴,在这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圈,转迷糊了。”
被劝退的老兵,竟然还要靠要饭生活?
花峰越想越生气,喊道:“闫富,备车。”
“侯爷,这夜已经深了,还要出去啊?”
“夜深了吗,离天亮还早着呢,备车。”
“是。”
虽说夜已深,但也就是现在的十点多。
“狄老伯,你一会儿跟我走,咱们去看看你们那些老兄弟。”
“侯爷,这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花峰知道狄泉想说什么,拦住了他。
拿着许多吃食,带了几个仆人,又拿着十几条被褥,虽说天不冷,但对这些上了岁数的老兵来说,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路上遇到了几次巡逻的校尉军,看过花峰的令牌后通通放行。
按照狄泉说的地方,闫富赶着马车直接到了丰邑坊,贫民窟住的地方,引车卖浆,贩夫走卒,都住在里,在丰邑坊的一个角落处,有一间已经荒废已久的小破庙。
破庙四面的墙壁斑驳不堪,裂着数道大口子,只有顶着横梁的几根圆木柱还在坚持,就这样一个破庙,如果再下几回雨,很可能会崩塌。
狄泉上前推开门,惊喜道:“老哥哥们,我回来了。”
破庙里一阵蠕动,伴随着稻草的响声,一个声音道:“你回来了?赶紧过来,姚大哥要了点吃的,我们给你留了一份。”
“小狄,这大晚上的,没有巡逻官兵抓你吗?”
狄泉说:“有啊,不过我碰见个贵人,他救了我,还过来看看大家。”
“贵人来了,在那儿?”
点上蜡烛,花峰走进来,眼前的景象,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张张饱受风沙摧残的脸,皱纹遍布,显得沧桑而又疲倦,一双双期盼的眼睛,浑浊又有一丝惊喜。
贵人,什么才是贵人?在他们眼里能给自己饭吃,能给自己衣穿,能给自己生计,这就是贵人。花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心忽然一阵刺痛。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回不来的人,那是英雄,而回来的人呢?他们就不是英雄了?就因为年纪年大了,就该被赶出来。没死在敌人的刀枪下,反而死在自己人手里,窝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