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吕昌便将三个当事人带到黑虎堂。
其中一个面目可憎,一身匪气洗都洗不掉,即使被拇指粗的麻绳捆着,他依然将头高高昂起。他叫李广义,也是策划此次打劫的小头目。
剩下的两个人自然是债主啦,其中的中年男子体型肥胖,像一尊憨态可掬的笑脸佛,虽然一直在笑,但是眼中偶尔露出的精光能够说明他不仅仅是简单的商队管事。另一个则是伤势严重、浑身淌血的年轻男子,浑身的血几乎将他整个人染成红色,似乎在无言地诉说着他们商队被劫杀的惨烈。如果不是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两天,再多的血也会干,郝仁都差点信了。
吕昌上前一步,恭敬道:“盗爷,人已经带到,请您吩咐。”
“不急,人还没有来齐呢。”郝仁淡然地说道。他要让黑虎寨的所有土匪都看到这一幕,盗爷出行必须有风雨相随,这区区五六个人掀不起风雨。
“遵命,盗爷。”
……
大约三四刻钟之后,黑虎堂附近终于被密密麻麻的人海填满。
自从他开始闭关,黑虎堂几乎成为郝仁私人的练功房,有些新加入的土匪甚至没来过一次,对黑虎堂和里面的盗爷早已仰慕已久。盗爷三年来第一次露面,又要在黑虎堂审最近唯一的一件山寨大案,更重要的是还能旁听啊。那还说啥?兄弟们,走着。
等人聚的差不多的时候,两个意料之中的人也来了。
“义薄云天的赵二爷来了,大家快让一让。”
“白异堂主也来了,不想去刑堂喝茶的人都给老子闪开!”
伴随着两个小喽啰的吆喝,原本密不透风的人海裂开两条道,赵二愣和白异沉着地走进来。他们二人刚见面,默契地冷哼一声,然后掉头就走,只差把“老子看不起你”写在脸上。幸好他们知道盗爷在上面,所以没有发飙,拱手道:“白异赵二愣见过盗爷。”
“行了,你们来了就站在一旁吧。”
人都齐了,大戏也该开锣啦,郝仁指着那个笑脸佛,问道:“你们是受害者,又和州府大人有些关系,盗爷我允许你们先说。”
胖胖的笑脸佛朝郝仁望去,顿时大吃一惊,传闻中喜啖人肉、生饮人血的大恶盗爷居然只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但他仔细观察却发现此人犹如井水般波澜不惊,深不可测,心中顿时更加谨慎三分,他知道眼前的少年郎绝非简单之辈。
于是,他恭敬地跪在地上,哭诉道:“启禀盗爷,小的贱名金生财,得州府大人看重,掌管富贵商会。我们交了安路费,却仍然在黑虎寨的地盘惨遭打劫,并且下手的人还是黑虎寨的英雄,我们冤呐!孙二树,你向盗爷说一下事发经过。大胆地说,盗爷英明神武、一诺千金,他一定会为你、为那三十多个惨死的兄弟们主持公道!”
浑身染血的孙二树再也无法控制眼中的泪水,一边指着被绑的李广义,一边大声哭嚎道:“我们当时正在赶路,他带着二十多个土匪劫杀我们,除了我和另外四个兄弟,商会的三十七个人全部惨遭毒手啊!”
然而作为自己人,金生财却没有开口附和,反而质问道:“孙二树,你确定是那人下的手吗?这里是黑虎寨,是盗爷的地盘,你要是敢撒谎,我也救不了你。”
“就是他,我绝对没有认错,”重伤虚弱的孙二树费力地抬起手指向被捆绑的李广义,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他来。”
这次可不是假装,孙二树身上的血虽然是假的,但伤势却比真金还金。以郝仁的眼力,他知道这已经是富贵商会尽心救治的结果,否则孙二树早已命丧黄泉,这也说明他刚逃出的时候的确是深受重伤,甚至差点死掉。弄一身假血来黑虎寨招摇撞骗博同情,如果没有缘由,郝仁岂会让他得逞?
得到孙二树斩钉截铁的回答,金生财很明智地没有继续卖惨,而是咬牙跪在郝仁面前,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求盗爷做主!”
富贵商会的确很惨,一些在外面围观的土匪都觉得李广义有些过分,甚至还有人小声嘀咕道:“李广义做过了,他不仅抢财物,还心狠手辣地杀人。咱们虽然是土匪,但是也要盗亦有道啊!”
小声议论的那个土匪以为无人听到,但他却小看了自家的盗爷。但是郝仁却没有立刻表明态度,而是转头看向被绑缚的另一个主角,饶有兴趣地问道:“李广义,你是黑虎寨的兄弟,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现在有什么说的?”
李广义倒是干脆,双脚“砰”的一声跪下,上身却笔直地挺着,大声道:“大当家,我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事情是我做的,人也是我杀的,您把我千刀万剐,我认!但是我才是主谋,求大当家不要难为其他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