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给我滚!”段逸城疯了一样,推开所有人,拉开轿帘,一把扯开了新娘的盖头。
那龙凤鸳鸯盖头下面,是一张平静无波的脸。就如同,初见时一样,她一双大大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道:“三公子,你是来为我道贺的吗?”
“你是不是被逼的?”段逸城不相信,她这么快就变了,立刻拉住文君竹的手道,“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带你走。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除非我死!”
文君竹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波澜,可是很快,她便压下所有的情绪。很坚定的抬头道:“三公子,谢谢你的错爱。没有人逼我,是我主动要嫁给梁国公的。因为,嫁给他以后,我就可以离开那个让我痛恨的文家,就可以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梁国公的夫人早就死了,而且他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续弦,我嫁过去,不是作妾,而是做梁国公的正妻。”
文君竹句句都是自己的打算,他差点就要告诉她,他也可以让她做正妻,他今日是来提亲的。
可是,看着她这么冷酷平静,看着她这么轻易的背叛了当日的诺言,段逸城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他的手一点点松开,最后退了出去。
文君竹撩开窗口的帘子,对段逸城道:“虽然我们有缘无分,但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盆栽。这盆子里的植物很小,很微弱,可是她却说:“这是暮辞,是我从我出生的地方带来的,送给你留给念想吧。”
段逸城接了过来,目送她的花轿离开。
从那之后,这盆花成了段逸城的至宝。可当这株植物越长越大,终于开花的时候,段逸城发现她又骗了他。
这哪里是什么暮辞,分明就是一株海棠。
可是,等那株海棠开花,他等了很多年,心情早已没有当年迫切,也没有当年那般难受。经年之后,他的心也早就死了。
也许,这就是她送他花的意义吧。她是在用时间,让他忘记她。
不,她是在提醒他,别忘了她。
这个女孩很聪明,很有心机,她做的任何事,都看似平淡无奇,却又经不起细想。因为越想,总会发现她的不经意,其实有太多太多别的意思。
如今她回来了,仍旧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且,还告诉他,她一直喜欢他。
把他当成什么,当成备胎,当成可以随时能捡回来的垃圾吗?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男生,也不是那个,她说什么,他都会信的段逸城了。
这段尘封的往事,他藏在心底很久。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
可是没想到,现在说出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此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直不敢触碰的伤疤,早就愈合了。
傅青烟听完之后,许久没有说话。情爱这种事,旁观者谁又说的清呢?正因为她也经历过,不得不分开的痛,所以,她明白段逸城的感受。
虽然她已经选择放弃,可是,午夜梦回,再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她的心疼就是痛的。
所以,傅青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安慰他。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大石头上,看着夕阳渐渐没入西方,西周彻底黑下来。
段逸城才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傅青烟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她刚起身,却听见段逸城很严肃的问:“你入宫要做什么?”
傅青烟脊背一僵,随即说道:“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主子,我好想也没有必要跟你汇报吧。”
这个人真是……段逸城有些无语,他发现,离开他之后,这个丫头真是变得越来越硬气了。有时候,真让他抓狂。
他提醒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三思而行。皇宫大内可不是随你出入的地方,你可以侥幸活命一次,可上天不可能永远眷顾你。就连襄王也未必能保全你。”
傅青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谢谢提醒。”
说完,走也不回的走了。
段逸城望着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她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段逸城回到青霜院的时候,江南立刻迎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倒是很精彩,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怎么了?”段逸城看他一直跟在旁边支支吾吾,不耐烦道,“有病吃药,没病滚一边去。”
“公子,属下没病,属下是有一件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段逸城白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江南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说道:“文小姐住在咱们段府了。”
“什么?”段逸城听到这个消息,果然很震惊,“梁国公千里迢迢的来京都,难道皇上没有给他安排住处吗?”
“怎么没安排,只是,文小姐,不,应该是梁夫人说她喜欢段府的园子,又大又宽敞,还有一个别致的画舫。所以,梁国公便来了。”江南说道,“梁国公可是个大人物,京都里多少有头有脸的人向要巴结。没想到,他居然主动亲近咱们段府。老太爷自然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段逸城大约能猜到文君竹为何要住在段家,不过,想必她应该不知道段慕言已经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