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城点了点头,并没有在说什么,而是直接进了屋,关上了门。
傅青烟把孙嬷嬷葬在了后山,墓碑与小乞丐的挨着,看起来不太孤单的样子。
她跪在坟前,眼角湿润,眼神却透着无比的坚定:“你们放心,你们的仇,我定会替你们报。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绝对不会再手软!”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幸好小月一直守在门口,替她留着门。她也知道了孙嬷嬷的事,自然是放心不下傅青烟。如今看傅青烟安然无恙回来,小月才松了口气:“更深露重的,也不多添件衣服。”说着,便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了傅青烟的肩膀。
傅青烟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木然的往前走。回到屋中,倒头就睡。
可是第二天,却一直没有醒来。
小月来叫她起床,一摸她的脑袋,吓了一跳:“呀,怎么这么烫。”于是,赶紧去外面叫人。
段逸城知道这件事之后,带着郎中来看。
郎中看过之后,来了一句:“气滞血瘀,伤心过度之症。不要紧,我开两副药,慢慢先喝着。只要她自己不去多想,病慢慢就好了。”
段逸城这才放心。
不过,最先感谢郎中的却是江南,他急忙道:“有劳您多跑一趟了。大夫,这边喝杯茶再走。”说着,便把郎中送了出去。
那殷勤备至的样子,已经很久没见了。
段逸城皱眉,以前也没见过他紧张过谁,没想到,傅青烟一病,江南倒是挺关切的。
再看床前的小月,也是片刻不听的给她换额头上的毛巾,还一脸的紧张不安。
那一刻,段逸城是有些触动的。
毕竟,他从小来大宅院,大宅院容不得真情,也没有真情。可是这个丫头,才来这里几个月,居然有人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先是那个未曾谋面的小乞丐,接着是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孙嬷嬷,再者有小月。
就连他身边的贴身侍卫居然也待他不错。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了段逸城一个人无所事事,他招呼了小月一声:“等人醒了,通知我。”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可是回去之后,便一直看不进去东西。
尤其想到,傅青烟最后看着他的样子,他就觉得心烦气躁。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伤心和绝望,好像在对他说,我永远也不会再相信你了。
那时的她,就像受伤的兽,他总觉得那一眼之后,她似乎变成了他手中的一粒沙,就这么悄悄的远离了。
傍晚。
小月来报,说傅青烟已经醒了。
段逸城便火急火燎的去厢房看她,可是快到门口的时候,便整理了整理衣服,以及脸上的欣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往常无异,这才走了进去。
看见傅青烟脸色苍白,准备起身行礼,他也是淡淡的来了一句:“既然病着,就不要讲那么多虚礼了。”
“谢公子。”她敛下眉目,并没有与段逸城对视。
整个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让人看了有些心疼。
“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段逸城难得温柔,傅青烟也没有言语过激,她只是有气无力道:“谢公子关心,奴婢一切都好。”
“都这样了,还一切都好,真是逞强。”明明是想要关心的,段逸城却故意用别扭的口气数落。然后走上前,粗鲁的替她盖了被子。没想到,傅青烟却一下子扯住了段逸城的袖子,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泪痕。
她嘴唇颤抖,轻轻啜泣,那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她说:“公子,奴婢不是有意要以下犯上,实在是太心疼孙嬷嬷了。她对我一直都很好,我亦把她当做自己的长辈尊敬,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惨死在我的面前。”
那柔弱的话语,示弱的姿态都让段逸城无法抗拒。
他看着她,慢慢的伸出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我都知道,你不用解释。”
若是她跟他发怒生气,说他不辨是非,也许段逸城的心里不会这么愧疚。可她越是懂事,越是把自己放到很低很低的位置,他越是于心不忍。
他把她轻轻的揽入怀中,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你。就当是弥补孙嬷嬷了。”
傅青烟脸上还挂着泪,可是她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听到段逸城这么说,傅青烟的心里只有冷笑。人已经死了,拿什么能补偿的了呢?还是他以为,只要他张嘴,她就会感恩戴德,她就会忘记孙嬷嬷是如何被逼死的?
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孙嬷嬷的死,他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