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落下时,茶树已经悉数种在光雾山南麓朝阳的土坡上。
土坡土色赤红,原来的杂木林被山民们砍了个精光。
三公子要在这里种茶树,不但不将租户们赶走,还每户每年给两石粮食,每个去茶场干活的人每人每天管饭,每月还有二十文钱拿。
天哪,怪不得城里人都说公子成了山里的神仙的徒弟,就这山地那怕是在丰年,一亩地也最多打个一石多粮食,租子交完,剩下两斗算不错了。
何况这乱世里,有碗野菜糊糊就得感激老天了,也只有神仙的弟子才有这等的菩萨心肠。
穷人啥也没有,力气有的是,程大叔说杂木林挡着太阳光,伐了便是,连树根也一个个刨了出来,公子说树根是好东西,都送到匠作坊离去;
说是南坡土层不厚,家里有推车的推着车,没车子的拿镐杷,北原的土程大叔说是最好的,车推、肩抗,硬是将北原挖了一个大土坑,运到光雾山南麓,开辟出来几百亩的茶场。
说要在茶场和集州城开拓一条路,方便物资运输,这几天除了侍弄茶树的庄户,连半大的孩子都去垫土,用石夯夯硬实。
一条丈余宽的大路慢慢向集州城延续。
工地上热火朝天,引得来往的香客不时也卸下担子,帮着烧水做饭。
杂木林的树枝打碎了捂在茶树的根部,麦草扎成防风墙层层的护住茶树苗子,娃娃刚走到茶树边,就有人一脚给踹了出去,娃娃的父母不但不说啥,还拎着娃娃的耳朵拉回草房子里去。
这可是命根子,娃娃打不坏,茶树死了,全庄户人都喝西北风啊。
还别说娃娃们混在工人的食堂里,偷偷混口黍米汤喝,公子看见也别过头装着没看见,吃人家的还不干活不行呀,晌午喝完汤去挖野菜去,明早喝野菜汤,茶场里的粮食也金贵,得省着吃。
看着护着茶树比护着自己的命还精细的庄户,听着程子琪讲着种花草的经验。
校尉刘湘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运来一百多棵茶树,竟然没死一棵,公子高兴,赏了一百两银子,自己就得了三十两,三年也挣不来这么多,昨晚上刘湘搂着三十两银子一晚上都没睡着。
水沅看着一天天形成规模的茶场,心里亦有些欣喜,只是想起昨日都督府的管事盘点完账目后的嘴脸,不觉有些头大。
刘湘,现在母鸡多少钱一只?猪仔多钱一只?
公子,母鸡十文,猪仔这个季节有些贵了,不如买些母猪,待明年清明后配个种,生上一胎,也就够了。
好吧,刘湘,在茶场谷口那边建一个鸡场,再建一个养猪场,你带一队辅兵帮着山后的庄户去建。
养鸡场?
先养五百只鸡,养二十只猪。你找上几个善于养鸡养猪的庄户,先筹划一下。
六爻苦着脸呲着牙小声说:公子呀,建个鸡场、猪场倒是好说,只是这买鸡仔、母猪是真没办法,咱府里是真没钱了。
胡商给的茶叶的定钱不是还有一些?
花光了。
瓷器坊烧的几炉瓷器出手了没有?
昨天给辅兵营给赏赐也花光了。
竹器坊……
也花光了……
公子呀,要不这月给庄户的工钱先欠着?
不行。
府里还有啥值钱的东西。
就剩公子原来买的一堆珠宝玉石了,那是公子留着回兴元府和曹公子他们显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