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只可惜都是奇技淫巧,始终登不了大雅之堂。”郑姓大儒淡淡说道。
正说着话,郑姓大儒已快步转入一条颇为幽静的石板路上,余宁连忙快步跟上。
这条石板路的两侧栽种了不少竹子,此刻雨点敲打竹叶,斑驳的竹影投射在青石板路上,颇有一份深幽致远的静寂美感。
郑姓大儒微笑道:“这些竹子都是老夫亲手所载,举世爱栽花,老夫却只栽竹。”
余宁看了看比自己手臂还粗的竹子,不由无语,大爷您贵庚啊!
没过多久,郑姓大儒在一间教舍前停下,王弼就在里头。
郑姓大儒把人带到,就笑眯眯的走了,余宁推开门,只见王弼正坐在棋盘前,跟老棋痞王阳明一道对弈。王弼执黑,王阳明执白。
之前便说了,余宁的棋艺大约是业余七段,在他看来,王弼的棋艺的确要超出王阳明一大截。
事实也是如此,不过七十多手,王阳明便被屠了一条大龙,呵呵笑着推乱了棋坪。
“既然余小兄来了,那么就先谈正事吧。”
王弼:
余宁有些紧张,但看王阳明笑眯眯的,又不像是有什么坏事情。
“余小兄。”王阳明微笑道,“不要紧张,刚才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丁家长孙或许是你杀的,也或许不是。这并不重要。王某为人处世,信奉一个理字。王某年少时杀谤母之人,占理为道义杀人,占理。为自保杀人,同样占理。你不必担心丁家的人。我让郑兄叫你过来,是为了请教你一些事情。”
余宁心中一震,王阳明的话一举双关,似乎意有所指。不过他也不敢多想,躬身说道:“请教不敢当,阳明先生有话只管问,余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阳明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苦笑道:“不瞒余小兄,老夫平生最爱较真,碰到不懂的事情便想要问明白。你这篇策论中,便有一些老夫搞不懂的地方,比如这里,你说在洪涝地区应该采用转粜法,此法的确行之有效,但老夫觉得还有些疑虑,大灾之年,百姓哪有余钱买米,况且万一有商贾囤积居奇,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这些奸商?还有这里”
余宁看了一眼王阳明所指出来的几个问题,绝大多数都问到了点子上,于是也就慢慢的解释起来。
“在转粜法这一条,其实阳明先生无需担忧百姓余钱的问题,若我猜的没错,扬州府库里应该还有不少余钱,是用来兴建水利,或是举办庆典的。我在第二条条陈里说过,要以工代赈,趁着灾情来时大兴土木,兴修水利,百姓没有余钱,正好以工代赈,赚取工钱糊口。有转粜法,米价便宜,只要有手有脚便饿不死。
“至于怕商贾囤积居奇这个大可不必担心,扬州有数千才子,阳明先生大可征辟一些才子,或是会识字算数的人也行,用来管理赈灾粮款的分配。实行转粜法时每一笔出入都记下来。人多一些的话,劳动量也不会太大。有了账本之后,事后要做调查也就容易得多了。回扬州后,我会再写一篇如何更有效率查账的东西,查起帐来也会方便许多。”
“如果说真的查出有商贾囤积居奇,那也好办。像这种不管百姓死活,发国难财的人,视情节轻重与否或课以罚金,或罚没家产,更严重的坐牢,激起民愤的也可以杀一个杀一儆百”
对于这篇策论,余宁是有好好总结过的。再加上前世的一些见识,当下侃侃而谈。对面,王阳明、王弼都在默默的听着,理会、思考,不时点头,没有一人出声。
待到余宁一一解释完毕,王阳明沉默半晌,才点了点头:“裴矩说的果然没错,余小兄果然是奇才,亦是干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