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季瑶感觉到惶恐。
“师兄你这才洗的衣服,好生装着吧,别在弄皱了。”
不止一件衣服,临衍的一切好意,若有若无,都让她感觉到惶恐。季瑶顾左右而言他,指着远处一方黛色,道:“师兄你看,多好看。”她一面说,一面若有若无撇着对面的妇人。临衍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山间云海翻腾,仙气逼人,点了点头,将衣服收好。没有说话。“这座山好像是叫浣纱,不知道谁起的这名,甚是好听。”
赶车的车夫闻言回过头,道:“可不是,此地原来叫浣纱峰,传闻山脚下就是当年西子浣纱的地方。诸位要是觉得有趣,到了桐州可以再折过去看看。不远,就半天的路程。”
季瑶忙坐直了身子:“敢问小哥,此地距桐州还有多远?”
那车夫还未回话,却被一支拦路伸将出来斜树枝刮了脸。“当心!”马车一个剧烈的颠簸,那妇人忙抱紧怀中孩子,季瑶一面扶着临衍,一面拉住那妇人的衣袖。妇人忙护着怀中的孩子往后一缩,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似是被她的胎记吓了一跳。
季瑶忙缩回手。她臂弯里的孩子迷迷糊糊睁开眼,抽搭了两声,哇地哭了。
车夫忙将牛车停在路边,满脸歉意地跑下车,道:“对不住,泥太滑,这车辙怕是坏了。这是我家姨夫的车,我也不会弄,你们若是着急,穿过这片林子往西,半天就能到桐乡县。”罢了又朝那妇人道:“大姐,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退你五个铜板可好?”
妇女遭此无妄之灾,瞪了车夫一眼,又愤愤地横了季瑶二人一眼。雷声闷闷地响了一响,日头尚好,早春雾气却逐渐蒸腾了起来。临衍二人对视片刻,不得已,只得问妇人是否愿与二人同行。那妇人横了二人一眼,小孩却还在哭,她扯着车夫说理,对二人不理不睬。季瑶叹了口气,苦笑道:“师兄,你说我是不是个灾星?”
“千万别这么说!”
好在日头尚是清朗,树冠还没来得及舒展开,林间虽不至于日光朗照,好歹也是清新可人。路不难走,季瑶遮着眼睛看了看天,想,若是这一路上没有下雨,想来该是芍药姑娘庇佑。二人同行,话不算多,临衍掏出外衣递给季瑶,后者愣了愣,低下头接了,声若蚊蝇地道了声谢。
“……再同我说说你入门之前的日子吧?”临衍忽然道:“平日都没听你怎么说。”
“有何可说的?”季瑶摇头苦笑,道:“平日门里人还说得少么?”
临衍钝钝地瞧着她,没由来想起她那把画满了盈盈绿竹的伞。
“他们那些话,我没有当真。”
季瑶闻言笑了笑,道:“本就是真的,师兄当不当真有何要紧。”她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不过洛云川此人我倒确实没提过。回头我同你慢慢说,我们快些。”
“……那,”临衍斟酌片刻,道:“我在桐州还算有点朋友,可需要我给他们写个信?”临衍这些年走南闯北,斩妖除魔,认识几个江湖人也不是甚奇事。季瑶摇了摇头,临衍见状,欲言又止,终是没说上话。
两人又走了一截,终于听到了潺潺的水流之声,与水流之畔洗衣妇女们的交谈声。临衍快步走上前,季瑶在后头看着他的背影,想,若非这一封信,那些在灶台边上挨饿挨打的日子自己都要忘了,怎能同你一个天枢门首座弟子说呢?
“师妹,”临衍陡然回头,把季瑶给吓了一跳:“我怎的听到了刀兵之声?你可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