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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6月30日,星期二】

【宜嫁娶、出行、掘井、祭祀】

【忌理发、行丧】

望着墙上挂着已经撕了半本的日历,陆远终于确定自己已经重生了。

堂屋上挂着‘天地君亲师’的牌匾,看清了墙壁上挂着的老式吊钟,还有几盏煤油灯。

脚下不是地板砖,不是木地板,甚至连水泥都不是,是坑坑洼洼的黄土。那些坑坑洼洼的痕迹,是雨水溅出来的凹坑。

“哥,爹喊你吃饭!”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把牛栓近了棚里,站在门口喊着陆远。老陆家一儿两女,陆远是老大,老二陆遥,这是小妹陆畅。

名字是有小学五年级学历的母亲李玉香起的,在这个流行‘建国、’‘爱武’、‘为民’的年代,名字也算是超前。

然并卵,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陆远理所应当的享受了唯一的上学资格,六年高中奋战才考上了大学,直接读书逃离了家庭责任。

而他的两个妹妹大字不识一个,却是过的一生坎坷。

饭桌上父亲陆重阳已经一声不吭的坐了上去,身为男人,在这个家里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特权。甚至在家里来客人的时候,女人都不许上桌。

李玉香从碗里抓出两个鸡蛋,敲碎了壳,放进了陆远的碗里。

这两个白花花的鸡蛋,让陆远两个妹妹都看直了眼。

“妈,你真偏心。”陆畅嘀咕了一声,“哥一回来,就能吃上鸡蛋。”

陆远看着碗里的鸡蛋,苦笑摇了摇头。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一切都是如此理所应当。

“二妹和小妹还在长身体,鸡蛋给她俩吃吧!”陆远端起碗,把鸡蛋一夹,塞给了陆遥和陆畅。

二妹陆遥那边还在犹豫,陆畅倒是怕陆远反悔,两三口就把鸡蛋吃进了肚子里。

看着自家的娃,一直抽着旱烟的老陆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丝欣慰,但立刻又沉了下去。他把烟枪敲了敲,随手往桌上一放,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常树过几天要来咱家。”

李玉香和两个妹妹还没有反应过来,陆远就面色一变,连忙确认:

“常树?王常树?西头村的王常树?”

老陆惜字为金,奇怪的看了眼陆远,这才点了点头。“是!”

陆远长叹一声,怪不得他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现在才想起来。

王常树要向他的二妹提亲了!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哥,王常树是谁啊?你认识吗?”陆畅眼巴巴的问着,似乎很不理解陆远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陆远没有说话。

认识!

化成灰我都认识!

在另一个时空,王常树是他的妹夫。

今年陆远十七,二妹陆遥比他小两岁,才十五。往后推二十年,你敢在别人闺女十五岁时上门提亲,不打死你都算是手下留情。

这个年代,太平常了。

村东头的王德华,三十六岁就已经成了奶奶辈。

陆远之所以这么记忆深刻,这是因为这王常树真不是玩意——

年轻时又穷又懒,好不容易学了个木匠手艺,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俩人婚后进了工厂。陆遥由于不识字,做了保姆,起早贪黑,把他伺候的和太爷一样。

可这样都不行,在外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连儿子都不管。

俩人吵吵嚷嚷,最终在一八年元月离的婚。那一年,俩人的儿子都已经二十四岁,更操蛋的是,他们的儿子比他们还要早一年离婚。

就这样,王常树都不愿意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还张口就要四十万,气的陆远直接带人堵门要揍他。

如今在这个时空,他怎么也不愿意让二妹和这种人在一起。

“远儿,你认得他?这人怎么样?”陆重阳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听自己儿子知道这人,就顺势打听起来。

陆远沉凝了一下,在这之前他没见过王常树,这是事实。该说什么,才能让陆重阳打消这念头?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两圈,他这才似是而非的道:

“不认识,只是听过。我听别人说,他做事情不稳当,游手好闲。还喜欢喝酒惹事,是个二流子。外面狐朋狗友一大堆,不像是个会过日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