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方眉头一皱,还是答道:“粮食只够吃五个月!盐最多吃一个月,还有牲畜的草料,来的匆忙,至多一个月。钱老,你知道的,村里又没钱,买不来东西那最多撑三个月。”
吸了口气,他接着说道:“还有,您该明白,贼人势力已成,不是一年半载剿灭的了的。山外到处是海捕文书,地里种的粮食算是完了。这么下去,绝路谈不上,但村里有多少能熬过这个冬天,您该有个心里准备的。”
认真的听完楚方的分析,钱老头脑袋微垂着,久久没有言语。
“钱老,您……”看老头这样,楚方不禁有些担忧起来。
“唉~”
长叹了口气,钱老头终于再抬起头,眼眶已是含泪。
“小哥儿!你说的我都知道,可,老头子我不敢想啊!我无所谓,土埋了脖子,哪天悄没声的就走了,可祖宗香火不可断呐!”
混浊的眼球看着楚方,此刻,钱老头脸上满是哀求。
楚方看的有些不忍,微偏过目光,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又怎会不知其中凶险呢!
这山里是有猎物不假,但仅凭采集渔猎,怎么可能找得到两百口人吃的食物?
不错,当野人是能活下来,但那是在人口基数小的情况下。两百口人,每天需要的热量都不是小数目,已经远远超过了这片山林的承受能力。
而且,一直这么捱着,那些老人幼童,有几个能熬下来的?
他都能想到,一旦物资耗尽,全村陷入困境,这里又该是怎样的一副绝望场面。
还是得去山外啊!
楚方心中更加无奈。原本他们俩人,到哪里都是无妨,大不了弄些物资,再钻山里就是了。可现在拖着一百多口人,他们又没钱,哪里弄得到这么多吃穿用度?
“老丈放心就是,楚方心里有数。”
看着钱老头,楚方还是再次许下了承诺。尽管,他自己都没有多少把握。
“多谢郎君!”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光彩,颤巍巍站起来,就要再鞠躬。
“不可!”
楚方连忙扶住了他。看着刚才好好的,这会突然又站不稳的钱幕,有些牙疼。
这老头,心眼不错,就是太滑了!最好跟人打感情牌,关键还挺感人。
楚方嘟囔道:“您这不是难为我嘛!以后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们了。”
“呵呵,以后不这样了。”
看了眼楚方,钱幕不禁老脸一红。弯腰佯装捶了捶膝盖,这才抬起头笑道:“你在这忙,老头子先回去了。”
“钱老慢走!”
……
木屋的盖顶很顺利,中午饭前,总算顺利完工了。反正都是木头房,也不用等待,楚方立刻把所有妇孺老弱安置了过去。
虽然木屋只有一个,但里面的隔间却不少,住下了几十号人也不嫌挤。
众人刚脱离了雪洞,到了屋里,人群顿时欢乐起来。一些小孩干脆绕着一个个小屋玩起了捉迷藏,气氛好不热闹。
“财叔!把火烧旺些,屋里都不热呢!”
走出屋子,楚方对不远处正烧火的大汉喊道。
“哎,知道了!”
那大汉答应了一声,扭过脸,对挤在石头灶膛前的五六个半大小子喊道:“你们几个懒皮货,快添柴。耽搁了郎君的大事,饶不了你们!”
几个半大小子连忙拿起旁边的木条,就往石头垒的灶膛里放。
“财叔,郎君让咱们烧大火干嘛?你看,这锅里的饭都要熟了,该小火才是嘛!”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抬起头,问道。
挠了挠头,看了眼连着灶膛的、一直延伸到地下的糊泥石头管道,财叔有些理不清思路。
狠狠挠了几下,却只抓下一手的皮屑。
伸出大手,照着少年的脑门敲了一指头,怒道:“少废话,郎君让咱们怎么干,就老实听着。就你们那浅陋心思,说了也是当做放屁!”
捂着脑袋,少年不满的看了眼财叔。嘴唇抿了又抿,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旁边的暖火,只得愤愤的踢了踢旁边的石头了事。
木屋里,不知不觉中,气温已经逐渐升高了起来。地下,一道道垒好的曲折石头通道正把热烟源源不断的送来,一点点给整座木屋加热。
吃了午饭,又进屋感受了一番,楚方才总算是满意了些。
“郎君,这屋里……!”
木屋里,钱幕正摸着热乎乎的地面,吃惊的看着楚方。
“呵呵,小意思。”
踩了踩脚下的原木地板,楚方笑着说道:“我把外边做饭的热烟引到了屋子底下,以后外边烧着火,屋里就不冷了。”
“郎君大才!”
嘴里赞了一句,钱幕心里却突然一阵安心。
当初的决定,这会看来却是明智无比。有眼前这年轻人在,他突然感觉,眼前的困境似乎都没那么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