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的蜡烛燃烧成泪,行行垂下,已接近尾声,窗外一片静谧,只有沙沙的落雪声。
萧石看了看已经快要烧完的炭炉,紧了紧肩上的衣服。
这几日,他白天在书院求学,晚上坚持练笔两小时,终于克服了手抖的毛病,拿起笔来顺畅了许多,虽然字迹略显稚嫩,但进步十分明显,至少看着顺眼了一些,萧石也明白,想要字成形,定笔锋,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事,需要长期坚持才行。
将写‘人’改成了写‘永’字,改练永字八法,这并非是朱方儒要求的,而是萧石根据前世的经验得来的,毕竟一个永字,就可以让书圣王羲之写数年,其中包含了字法,是具有科学依据的。
“唉。”
搁笔之后,萧石显得有些心绪不宁,距离那日松溪书院学子群体退学已有数日,虽然朱方儒像一个‘疯子’一样,依旧孜孜不倦的教授萧石和朱小荣两人,似乎真的要把毕生所学和科考知识都塞进他和朱小荣的脑子里。
但是,松溪书院的事,到底还是化成了一阵风,在清风县,十里八村的吹了起来。
而这阵风的源头,自然是萧石的‘几鸟斋’了。
那些退学的学子,把万恶的源头,指向了萧石,加之清风县自大楚科考以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书院被限考这种事,故而在学子之间,以讹传讹,不过几天的时间,松溪书院的名声,就被彻底的打入低谷。
其实松溪书院的位置,并不算好,其后是杏花村,杏花村的地形是一个葫芦口,左右环山,后背靠大山森林,前方虽然有桃溪村,梨花村相邻,但隔着一条河,离桥太远,两村的学子来读书路程太远。只因当年出了松溪公这位大儒,才勉强的维持下去,说是书院,实则是一间民院形成的书院,无法和县学和另外几家书院的规模相比。
不过即便如此,松溪书院,代表的是仕林阶层,一日退学二十人,只剩下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和穷佃户家的儿子就读,在这种信息无法快速传递的年代,无疑是吃瓜群众最爱探讨的八卦。
萧石自然不在意这些,天塌下来,还有他老子萧爱财顶着,只不过,萧石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审视整件事情,发现并不简单,仿佛有人在推手一样,默默的操控着舆论。
他让刘壮留意清风县里的消息,果然,凤鸣斋那边出事了,一群愤怒的‘士子’闯进来,先是一顿打砸,然后将书铺里的东西抢劫一空,百米外的县衙,在接到李掌柜的报案后,硬是生生的被砸了两个时辰,才有衙役前来息事宁人。
这其中的意味,即便是萧石这个‘傻瓜’也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这是有人借着这股风,要抢他碗里的饭啊。
“韩生。”萧石提笔,写下这个人的名字,划了一横,又写下‘韩县丞’三个字。
官大欺人啊。
萧石将宣纸放在蜡烛上烧掉。
他想起那天朱方儒身边老吴在书院门口的提醒。
果然,这背后的推手,是韩县丞,一个下县的二把手七品官阶。
萧家虽然是清风县的‘大地主’,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所谓‘芝麻官’,却是沉甸甸的一座山呐。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萧石的沉思,一阵冷风吹来,却是萧母亲自端着一碗热汤走进来,身后,跟着打灯笼的小环,外面风雪正盛,萧母身上泛着雪花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