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阁的名字是关陇门阀辈分最大的元家老祖宗和独孤家祖奶奶合计起的名,不无两位老人对鲜卑族祖先策马草原的怀念。
八骏是骏阁最大最豪奢的包房。
无论李承乾愿不愿意,父皇母后皇爷爷仨人不在的场合,居中的主位都必然是他来坐。
摆满案子的菜肴李承乾连侍者介绍的名字都没记住,更别说胃口大开大快朵颐。
如果要自己选,李承乾最想吃的还是张瑶亲手烹制的清水鱼,只要是自己庄子水库里生长,无论什么品种的鱼,经过张瑶的烹制,李承乾都百吃不厌。
食不知味的挑了三两筷子,李承乾斜倚着案子,闭眼听门外传进来的琴声。
说来惭愧,堂堂的太子殿下只听得出琴声高雅,却说不出琴曲的名字。
足有两百平奢华的八骏房,六个人吃饭,加上侍者还是显得空旷。
彩裙的妙龄侍女来回走动,时有暗香流动,数十盏高低错落精致的烛台发出的光芒照射下,纤毫毕现绝无死角,半落的厚丝帷布,密实柔和的羊绒地毯,垫在身后蜀锦靠枕,………无一物不精致。
李承乾暗自叹气,哎!还是上一世活的太卑微,贫穷限制了想象力,隔了千年的大唐顶级富人享用的生活之豪奢,即便自己见识过千年后发达的物质文明也依旧眼花迷乱。
“腐化!”嘴里悄声念叨着。
做客的主客,太子殿下精神不振歪斜不语,屋里的气氛又怎能活跃?
除了独孤谋偶尔出声邀酒,气氛压抑的屋里就连大嘴巴程处默也只是压低了嗓子小声和李思文说了几句话。
李承乾在想事情,其实他出来就是不想费脑子。
遇到了,由不得自己,一闭眼就满脑子念头。
大唐的教育体系确实有太大的不足!
普遍的私教首先浪费教学资源,其次偏科少目,最好的诗书礼仪耕读传家的大族,最多也是延请宿儒强化子弟文学素养。
象今天被程处默李思文用拳脚教育一番的少年们,都是些十五六岁半大的孩子,读书读到能识文断字就开始等着年龄够二十一岁选官入职。
多数勋贵子弟当官时候学识眼界,比起自己农庄蒙学十岁的学童也远远不足。
躺在父辈积攒的财富功绩上,吃喝不愁,显赫的未来可期,荒废大好青春比着混蛋做纨绔子弟,大唐未来的官员队伍让人堪堪忧心。
看来给两位仆射大人出的官员入职前培训考试的主意,只能算是亡羊补牢,要着眼长久解决官员不称职的顽症,普及基础教育,延长受教育时间,完善教育科目才是出路。
李承乾呲牙抽了口冷气,钱呀!教育费钱,还不是一次性,长期持久大量投入方才能显出成效。
手里有农庄,民生商号,加上内府收入,即便自己拿出一百万贯投入教育,面对整个大唐千万适龄学童也只能算杯水车薪,何况一旦开了头,后续年年都少不了上百万的投入。
钱!钱!国库年收不过四百万贯,全投入基础教育又能如何!?
李承乾越想越心烦!
…….
萧锐进屋瞅见当中主坐上坐着的太子殿下,被吓了一跳。
太子手肘支在案子上,半躺半靠着靠枕,晒成小麦色的脸上,一对眸子神色涣散,幽冷的看着自己,恍惚在看着自己背后更远的空间,对于自己躬身施礼,麻木的点了点头,分毫不动的脸毫无表情。
“郎君!郎君!”襄城公主小声叫着丈夫。
挤坐在妻子身旁,萧锐心急的急促问道;“不就是有不懂事的小子说了几句碎嘴,太子竟气成这样?人也受了惩处,总不能再找来处.罚一次!”
襄城偷偷在丈夫腰间肉厚处拧了一把,气呼呼低声说:“太子弟弟是什么性子郎君还不清楚?
怎么会和几个小毛孩子置气!”
再要解释却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一面笑,一面贴着丈夫的耳朵轻声说着;“太子弟弟这是生老天爷的气,呵呵!
父皇说好了明日回朝,这一下雨,估摸着又要多在皇庄停留几天。
呵呵,一看要下雨,太子弟弟,呵呵呵!在尚书省官廨指着天,跳脚骂娘,吓得房相和国舅都不敢劝。
皇后娘娘也没在宫里,请宫里暂时主事的杨妃出面,又怕太子弟弟气头上不给杨妃留情面。
东宫少监许敬宗遣人去府里叫我,还好,太子弟弟还能给我这长姐薄面,跟着我出来散心。..........”
“嗯!”李承乾骤然眼神一亮,目光清亮,瞧着萧锐夫妇,欢喜的大声说道;“大姐夫!你来了,好好,好!”
不等被自己突兀的变化搞得手足无措的萧锐回过神,李承乾敏捷的跳了起来,先是开心的哈哈大笑数声,冲着目瞪口呆的独孤谋点头致意,“骏阁,好!环境好!饭菜好!什么都好!啊……是独孤你请孤吃饭对吧?
哈哈!就不用孤付账喽。
骏阁虽好,非久留之地,走了走了。”
说着话上前一手拉起萧锐,另只手拽着长姐襄城公主,一面颔首示意程处默、李思文、王敬直跟上,脚步不停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