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面带着哀愁,梨花带雨清泪两行,一哀一叹一诉求,柔情绰态。
李承乾欣赏着李氏娇柔做作的表演,心里愈发厌恶,挑着眉梢,微微一笑,柔声反问李氏;
“夫人这是说哪里话?
孤不明白!
进了张家门,就应该知道张亮是李家的家将,今天孤行的是家法。”
李氏没曾想抖出了对付男人百试百顺拿手的杀手锏,糊了一脸的泪水,初见一团和气的太子,声不高,心肠倒硬。
抹了把泪,眉头纠出个结子,眨巴着眼睛,纯是少女无辜又无知的委委屈屈哼咛道;
“陛下已经登上大宝,于陛下而言,家就是国,国就是家,再提家法似乎不妥;
妾身的夫君也算是国家一方镇守,家里的孩子犯了错,难道连接受国法审讯都不行?
非要在当街闹市受殿下赐下的鞭刑之辱!”
此时,连立在李承乾身旁的李泰都对李氏没了恻隐之心,被哭花了容妆,硬装二八少女的李氏恶心的透透的,刚才真没看出来张亮这老狗续娶的容貌妖娆的女人竟是又笨又蠢的瓜怂!
皇家的家臣就真不值钱?傻婆娘,没了李家家臣这层关系,张亮凭什么被封为一品国公,坐镇相州俨然是个土皇帝。
被家主动家法有什么不好?没看看当皇帝的家主客客气气对待的朝臣谁家比呼来喝去的家臣更得势!犯了错行王法容过情?
满天下就这一家,天大的错事,挨了家法,打了就不再受国法惩罚。
真他娘为张狗子不值,娶了头长美女脸的猪!
碰了个包着软布的硬钉子,李承乾习惯的抬手挠着青亮的头皮。
微微点着头,“夫人这是要当张府的家呀!”
李氏也是推车上了半山腰,退不得,唯有硬着头皮往上冲。
“夫君不在,妾身自然要当了张府的家。”
说完了又急急加上一句;“就算夫君在此,也会听从妾身的意见”。
挺着腰板,冷冷的盯着眼神闪烁似乎尚在犹豫不决的太子,显然李氏是下定了决心,不顾一切也要阻拦给张慎几行鞭刑。
顺手给张亮家修修枝去去腐败的叶子,冒出个大树叉子,不砍都不行!
李承乾放下挠头的手,侧脸轻声吩咐吴远;“叫两个书吏来”。
等到两个随行书吏赶来,李承乾起身给书吏们让出桌子,缓缓踱着步,轻声说道;
“按孤的话意来写。
先给父皇上一道条陈。
就说身为李家少主,今日孤逐鄅国公张亮出李氏家门,给父皇知会一声。
第二件,呈给母后的条陈。
张亮续娶李氏,无德无能,依仗诰命身份袒护假子,恳请母后削去李氏诰命封号。
第三件,知会雍州府长史萧瑀。
今有鄅国公张亮假子伙同他人冲击皇家产业,辱骂皇家、恐吓亲王、调戏公主,着雍州府缉拿查处鄅国公张亮假子张节,张慎几。”
等到书吏停了笔,李承乾上前看过,签押后吩咐随从立刻分头送走。
招呼了李泰等人,神色淡定步伐从容走向停在路中间的马车。
临上车还向坐在车内的高阳要了颗奶糖塞在又凑过来的白马飞雪嘴里,哄着飞雪跟在车后。
再多看李氏一眼,竟也觉得多余。
太子车驾启动,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李氏顺着凳子滑在地上,被王府卫士放了的张慎几四肢着地爬到李氏身边,想要扶起她,冷不防被李氏推倒在地。
挣扎着站起身,李氏嘴角抽搐着,一脸狰狞,哆嗦着手,指头点着张节和张慎几。
一面痛哭一面咒骂着;“一个个杀千刀的,托庇在鄅国公这片天下面作威作福,这下好了!不长眼蠢货,没事干招惹皇家,遇见大个子,天被顶破了,榻天喽!……”
屁股被打开了花的张节,眼见着四个皇子驸马当街摔死高句丽使臣高建仁,明白今日事绝不会善了,却也没想到严重到如此地步。头伏在地上一声也不响。
张慎几背靠着鄅国公金字招牌,习惯了出门被人供着捧着,糊里糊涂跟着张节出的门,根本就没想在长安城还有人会不把鄅国公张亮不当回事,敢不给自己面子。
所以到了丽池坊才见识了皇子驸马皇亲贵胄的威风,张慎几就已经昏了头,被李氏一通责骂浑浑噩噩脑袋才又转动起来。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李恪,又在唐善识陪同下拐了回来,自地上扶起张慎几,言辞恳切的说道;
“就是几鞭子的事,非要和我们家老大顶嘴,又不是外乡人,不知道咱家老大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山东魏蛮子多横的人,跟我们家老大耍横,不也照样收拾了。
嘴痛快了,屁股也保住了,付出的代价值吗?
太子哥哥已经发落过,估摸着今天母后的懿旨就能送回长安,父皇也早就说过家事太子哥哥可以自己决定,别说惩处家将家臣,打我和魏王都是照死了打。
他又兼着雍州牧,指派雍州府本来就是一句话的事。
坊丁武侯马上就会过来,雍州府的差人一到,张大郎就没自由了,趁着这会还有时间,还是赶快安排好府里的事。
张狗子把国公府交给你打理,已经出了事便不说什么了,府上还有众多张家假子,过了今日被长安城纨绔知道鄅国公张亮不再是皇家家臣,会是什么样就不用本王教你。
看在张亮的面子,本王才提醒你这些。”
回过神来的张慎几,才想要和面带笑容语气诚恳的吴王殿下攀扯交情,李恪却在周围一圈看热闹的大小纨绔子弟耐人寻味的目光里冷了脸,迅捷扭身和唐善识一路低语着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