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殿的外殿里,气氛一度冷凝。
祁轩跪在大殿的正中央,垂首低眉,双手攥紧撑在膝头。
所有人都安静的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直到那扇紧闭的殿门被禁军侍卫大力推开,愈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包围着那个脚步虚浮的人。
明澈方从内殿退出,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内殿里皇后陪着惠妃,御医们忙前忙后,榻上的六哥却始终眉头紧锁,昏迷不醒,不时咳出些血来。伺候的宫人都有些唯唯诺诺,做事儿处处小心,生怕一个不慎,就触了主子们的霉头。
明澈陪了两三个时辰,眼见自己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便准备回宫休息。绕是他最先发觉了六哥的异常,但恐怕此刻父皇的心中也不会对自己全无戒心,索性回宫待着,免得沾染是非。
可当他退出了内殿才发现,这外殿才压根谈不上什么远离是非,或者说,这里才是是非的中心。
皇帝看着跪在轩儿身后瑟瑟发抖的裴英,心底不由一沉。比起轩儿的镇定自若,裴英实在是漏洞百出。若说霍儿所中之毒与他无关,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皇帝冷哼一声,鹰目锐利地扫视着裴英,忽然大掌一拍几案,“大胆奴才,谋伤皇子,陷害军侯,谁给你的胆子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裴英闻言身子一抖,连忙叩首道,“皇上,奴才,奴才冤枉啊。”
“冤枉?”皇帝伸掌握拳,左手摩挲着手心里的青釉瓷瓶,“这里的证据桩桩件件都指向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裴英知道皇帝此刻正在气头上,一时噤了声,不敢在逆鳞前高声喊冤,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一切都按照六殿下的计划走得好好的,怎么事发这日在巷口等到的不是苏墨,却是侯府和禁军的联合追兵呢?六殿下此刻一定还在昏迷之中,那苏墨又是被什么绊住了?为何他没来接应自己?不是说好了此事一成,便允准自己回乡养老吗?
怎么回事?到底生了什么变故?
明澈见状,忙从旁侧上前行礼,“父皇息怒,责罚奴才事小,千万别伤了龙体。”皇帝的眸子随言撇过明澈,惊得他差点下意识后退。好容易克制住,还是那副恭顺的模样。
皇帝没有说什么,却对这个常年缠绵病榻的儿子越发的失望。身子骨不好就算了,还这么畏惧自己,一点都没有自己年轻时的气度,还不如底下跪着的那个侄儿。
因着皇帝注意力的分散,祁轩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正想开口请皇帝做主,就听身后的裴英哆哆嗦嗦地开口,“皇上所言,奴才冤枉,断断不敢冒领啊。”说着还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声音闷闷地回荡在整个外殿里。
皇帝的鹰目重又滑了回来,左手朝明澈一抛,扬手一指,“这是从你的屋里搜出来的东西,这你要怎么解释!”
明澈轻轻捏紧手中的瓷瓶,闻言立即快步绕到裴英的旁侧,一手托着瓷瓶,让他能看清是什么物事。
裴英看着那不曾看过的花纹,摇了摇头,“奴才,奴才不知这是”
“不知道?”祁轩轻轻一哼,黑眸迅疾地转到裴英身上,逼迫感油然而生,“你以为你说不知道就什么都能推脱掉吗!”
皇帝略有欣慰地看着轩儿那一瞬回首带给裴英的压迫,心里却又不免疑虑。既然只是被冤枉,也找到了陷害之人,为何轩儿的态度这般强硬?皇帝心下一哼,总不能是为了那个无故被牵连的丫头吧?这可就是不智了。
裴英看着祁轩的神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抬眸看了眼一样有些惊诧的明澈,想去看看皇帝的表态,却被那冷冷的眸子逼了回来。现在没有人能帮他,六殿下不行,苏墨更不行。只有在皇帝面前保住自己,才有可能在狱中得以逃脱,只要等六殿下醒来,就一定
“敢,敢问殿下,这瓶中所装是何物?”
明澈略有迷茫,那边祁轩已经开口,“你给六殿下配置的毒药,自己不记得了吗?”
“不可能!这是诬陷!”裴英一下子激动起来,激动里的掩饰让祁轩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