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颔首:“这主意倒听着稀罕。朕知道宜淑妃和婉妃向来擅长水袖,就让她们随琴音一舞吧。”
众人听之皆颇具兴趣地抬头,想要看看难得这淑妃婉妃双姝同台,将会是怎样的一番以舞斗芳,又有二位茶琴艺皆上佳的贡造合奏作曲,确实是有意思。
淑婉二妃听旨后面不改色,欣然起身一拜:“请容妾前去更衣。”
不一会儿就有内监将琴架摆在堂中央,我和汤凝宛各施一礼,款步上前,就着玉凳坐下,各自调试琴弦。
皇帝见我身侧只有白蕖一人,不免有些皱眉:“舒贡造,你好歹是朕亲封,又是舒家嫡女,怎么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侍奉?未免太不成个样子,还让人以为朕苛待了你。”
皇后也说:“你是正五品的身份,平日里带出去也不能没有人在近身服侍。”
我和白蕖忙跪下。她浅笑解释道:“谢皇上,皇后关怀。这位是臣女的亲妹妹而非婢女。她很能干,所以臣女一直不需要有旁人帮忙。”
白蕖帮腔道:“民女是舒贡造家妹,有民女助长姐,倒底也还算妥帖。区区小事,还劳皇上,皇后娘娘费心。”
“这也不成体统,带出去也不好看。一会儿让苏绫择两个好的赐你就是。”
“谢陛下。”
他抬手示意我坐下。
我起身落座,以指一勾弦,感觉有些奇怪该琴音色空灵清澈不假,然而琴弦已老,显然是用旧了的,触感发薄发脆,虽说不影响音韵效果,但随时有绷断的风险。云中仙又不似桃夭曲调柔缓舒和,一个不慎断弦,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承担对上不敬的罪名。
心头反倒一松。孟贵妃牝牡骊黄,真以为我是凡人?用这微末功夫对付我,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想当初和柳笙随外祖母习琴,弦缺了两根的琴都玩过,哪怕你这区区用旧了的?
孟贵妃不足为虑也。正想着,二妃已莲步踏出,一袭霓裳羽衣光华秀美,真当是慕彼之华服兮,闪烁文章。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神若何,月射寒江。一时间所有的目光皆定格在二女身上。
琴声起,淑妃婉妃踏音而舞袖翩跹,仙袂乍飘,环佩铿锵,流风回雪,轻逸飘摇。舞衣随肢体慢摆而扑风揺游,好似天宫谪降仙。众人都看得呆了。皇帝更是大悦。
云中仙。我乍然想起水鸢,水鸢的云中一舞,其意境深妙堪比清风明月,远山含雾,足以倾倒尘世万千。
心头不觉失落。然来不及等我出神,紧接着的音律开始变得而稍显跳跃灵动孟贵妃就是等着这儿让我出丑吧。
我心生一计,将本该重而短促的弹拨化为泛音,轻柔点过,又不失其灵巧之味,听起来就像是应和汤凝宛的重音,一柔婉一叮然,反而更像是锦上添花。
一曲毕,四人起身福一福。皇帝抚掌拚笑:“好!这一个个不仅人面桃花,更兼具林下之风。确实是妙!”
宁王的口气不疾不徐:“淑妃娘娘,婉妃娘娘的步态舞姿可谓神仙中人,无人能及。臣弟府中最好的舞姬也不能比拟十之一二。舒姑娘的泛音,在云中仙的原来基础上,更平添几分空冥,更显仙人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正与汤夫人相得益彰。”平王含笑:“宁弟说的是。臣弟亦觉得,淑妃和婉妃的舞姿,可堪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魏国公夫人亦不觉赞道:“淑妃和婉妃之舞乐出众,众人皆知。然而两位贡造的琴声实在是令人始料未及。原以为莳茶之人不通音律,没承想不鸣则已,一出手就如此精妙。”
孟贵妃显然没有料到我会做如此改编。忙一笑掩饰:“皇上看妾说的不是?果然一曲动天下。”
“诸位王爷觉得此曲甚好么?微臣可不这么觉得。二位娘娘之舞令众人倾倒,在下无有不服。只是舒姑娘的琴声,微臣拙以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