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获得黄原经贸学校录取资格的事实终于使得我前途未卜的命运迎来一丝曙光。
当天晚上,我的老爹老娘双双眉开眼笑,二老轮番查验过我的录取通知书以后,丝毫没有犹豫便点头同意我去黄原经校上学。这个结果,顺利的没有发生丝毫意外。尽管出身在普通的农家,但我的父母却是实打实地敬重学识和文化的人,所以他们在我们兄妹三人很的时候就时常告诫过我们:念书的事情全凭自己努力,不管念到什么程度家里都会全力支持,哪怕是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但前提是你必须能够考得上,只有你行你才有机会!
我能够考上中专,对我的父母而言其实是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因为在他们心中自然也有着自己的算计。初中毕业,上三年中专就有了就业的敲门砖可要是去上高中的话,即使将来能够考得上大学,那谈工作也得是六七年之后的事情了。况且如果上了高中又没考上大学,那这高中的三年时间几乎就等于白白的浪费掉了。二者之间孰优孰劣,他们比我算的清楚。至于我,则根本不可能再去考虑那些问题。从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对翅膀,满怀激情又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出这穷乡僻壤的山村,去繁华广阔的城市里生活、学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张的录取通知书充实了我的底气,我居然在回到家的当天晚上意气风发地给张薇写了一封信,并且在第二天的上午骑着我的飞鸽跑去清华镇邮政所把信发了。而实际上,我家离清华镇和张薇家离清华镇距离基本相等,方向相反。
仅这一封简单的去信,便赤裸裸地揭露出我当下无比膨胀的野心。爱情,这个以往从未在我脑海里停留过的字眼,如今却好似一只悄然钻进胸膛的蚂蚁,稍微一动就挠的人心痒难耐。当然,我所渴望的爱情并不是所谓的如胶似漆或者是形影不离,这些东西我根本不懂,我心中所想的只是一份淡淡的、在未来岁月里相互勉励、相互信任、相互交流的情谊。也许这并不能称之为爱情,只是一种对存在好感的女同学寄予友情升华的期望。于是,我在给张薇的信中这样写道
亲爱的张薇同学:
你好!原以为初中毕业后你我将会天各一方,从此不复相见。却不曾想到,命运会让我们彼此都在求学生涯的路上继续远航。记得上次填报志愿的时候,你说如果你考不上黄原的学校就会去省城读护校,但我今天去学校领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却在教导处看到了你的录取通知书,不知道你会怎样考虑?
在此之前,我以为我这一生就将如此遗憾地交付给家乡的这片黄土地,却不曾想到命运还会惊喜地给我一次机会。我被黄原经贸学校录取了,报到时间是9月0号。相信你一定会为我而感到高兴吧!因为我也同样会为你而感到高兴!
我怀念我们曾经的同窗岁月,更庆幸我们曾经同桌而坐。你知道吗?我期望我们的友谊能够未来的时间里真正的天长地久。甚至,在我们彼此的努力中得到升华!
最后,祝愿你和你的家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如果可以,请告诉我你的情况。我在家,真诚期盼你的回信。
你的同桌韩晓鹏
000年八月7日
寄出去这封信就仿佛寄出去一份牵挂。往后的几天里,我一边准备着入学的生活用品一边默默地等待着张薇的回信。这种滋味既紧张又难受,好在还有即将远赴黄原的喜悦在那里撑着才不至于让我失去方寸。不过,我每天照例要去八里村学逛两圈的,因为邮递员一般都会把信送到那里。
在此期间,属于我的那辆二六飞鸽理所当然地易主成为我弟弟的专属座驾。
我的弟弟我两岁,因为在学里留过一级的缘故,因此最近才会升到清华中学读初一。对于我即将离家远赴黄原念书的结果,我亲爱的弟弟则对我表现出了十足的羡慕和嫉妒。因为我再也不用每天放学之后没完没了地干活再也不用每晚睡在破旧的土窑洞里磨牙再也不用为了几块钱零花钱而挖空心思去讨父母的欢心,而是要去黄原市顶顶漂亮的经贸学校里上学每天花样翻新地吃着大灶饭每晚睡在漂亮干净的宿舍楼里,甚至每月还会有固定的零花钱。我想,他一定会受刺激的。或许他会因为我现在的“出息”而更加努力学习,但当前的眼红却是肯定避免不了的了。所以我再想要使用飞鸽的时候,就必须是向弟弟去借了。是的,就是借!因为我弟弟同样需要有一点存在感以作安慰。
至于我家另一位我一岁的妹妹,却是早已在我上初一的那年便辍学去黄原市区我的一个叔叔家做了保姆。我的记忆里至今还保存着妹妹当初离家时的坚决和喜悦的表情,虽然只是去给人家当保姆,却也没有丝毫的痛苦和委屈。妹妹和我的离开虽然看似天差地别,但我和她连同我的弟弟一起,谁也不愿意待在八里村。童年的阴影太重,所以我们兄妹三人从的共同愿望就是:走出去,远离八里村!不是去清华镇,也不是去东化镇,而是更远……
一个星期过去后仍旧不见张薇的回信,我左顾右盼的心情终于在失望中渐渐冷却了下来。为了缓解这种失落的心情,我开始整日游走于八里村以及附近的几个村子,与我那些儿时的同学以及玩伴们道别。说来恓惶,我们当初一起从八里村学毕业的二十一名同学里,除了我和上头村的余杜娟以外,其余的竟然全都永久地告别了校园。现如今,我的这些发们要么在家务农,要么跟着师傅学泥瓦工,只有大个子曹强去当了兵,却是远在世界屋脊西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而某些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同学,似乎已经开始考虑着找对象、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了。
拜访过发同学,我的心情微微有些沉重,尽管他们每一个人都向我表达了诚挚的祝福,我却从他们的言谈中体会到一丝无奈和落寞。也许在未来的光阴中我们之间很难再有交集,可往日的情谊毕竟已经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里,我的拜访如同走了一个程序,不知不觉中给我的童年画上了一个惊叹号,伤感而又无助!
我突然连续两天都躺在家里不想动弹。不知是因为感冒还是心情不畅,总之连八里村学都懒的再去了。期间,余杜娟来看过我一次。她已经联系好,不日就要去东化高中报到,并且嘱咐我到了黄原以后一定要保持通信联络。
9月7日,也就是我躺在家闭门不出的第三天,我终于收到了张薇的回信。这件事情真是让人既惊喜又意外!我连续八九天,天天往八里村学跑,就是没一点动静。这才几天没去,信反倒来了。害的乔校长还以为我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一收到信就赶紧派他八岁的儿子乔振斌一路跑地送到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