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电灯打开。”大夫说。
“停电了。”英菊回答。
“把油灯挑亮点,再加根火捻子。”大夫边说边戴上老花镜,这副老花镜只有在看病时戴,平时像宝一样搁在药箱里,据说,是他外爷爷留下的传家宝,真正的石头货。
英菊按大夫的嘱咐,加了一根火捻子,顿时昏暗的房子一下子亮堂了。借着灯光望去,房子不大,除了一个装面粉的大柜子和两个装衣服的大箱子外,再也找不到一件像样的家具。墙壁都是泥巴抹的,已经被火炉里冒出的烟火,熏的地黑乎乎的。房子虽然简陋,但收拾得特别干净,没有半点杂乱的东西。
“打盆热水来”,大夫边说边从药箱里找东西。药箱看起来有点破旧,但中间的红十字特别鲜艳。他拿出一个小布包,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是一支体温计,上面的刻度已经模糊不清,若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准确的体温来。他把体温计甩了甩,小心的放入孩子的腋下,又轻轻的给娃盖上被子。
“孩子病得厉害,我们要做两手准备。”大夫很认真己地说。
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些抽泣声混杂着。火炉里冒出的烟参合着老旱烟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屋子。过了许久,大夫拿出体温计,仔细的看着,又不时的来回走动着,显然他在找一个光线充足的地方,以便看得更清楚些。
“孩子病得厉害,需要送乡卫生院”付春紧张地说。
英菊听后,泪水在眼里打转,但没有哭出声来。只是默默的准备着孩子的衣服。坚强的她明白,哭泣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黄土高原上的夜啊,总是走的那么慢!黎明什么时候才能冲破黑暗,让迷途中的灵魂看到曙光照亮大地的那一刻。
大西北的农村,民风淳朴,谁家有急事,一呼百应。短短的几分钟,付凡家就聚集了几十号人,忙得不可开脚。女人们准备路上用的东西,而男人们穿上了羊皮袄和羊皮靴子,整装待发。
“出发吧,路上小心点。”支书付田叮嘱他们。
“都回去吧,你们也别着急,卫生院条件好不会有事的”大家说完就转身走了。只留下女人们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消失在村子的尽头。
西北的农村,都被沟沟壑壑分割着,村与村之间总会隔着好几道不大不小的沟沟,显得特别凌乱。高原上的气候变化无常,一到冬季,西北风着实厉害。因此,人们在建房选址上特别讲究,靠山沿路而建,既方便又避风。去卫生院的路,自然符合这种情况,它就像一条巨蟒蜿蜒盘旋着,而两旁的村子随路是势依偎在其中。
雪越下越大,雪花随风而动,就像无数把刀子张牙舞爪的四处乱窜。
翻过一座山,再往前走就没有人家了。此时手电筒里已经没有充足的电量,急需要借到手电筒才能继续赶路。紧急之下,支书付田到邻村求助,结果却很尴尬。
80年代的大西北,农民的生活水平只能解决温饱,经济收入靠出售农作物为主,再加上靠天吃饭,一年下来没几个收入,因此,这里的人们很会精打细算,从不乱花一分钱。就拿用电来说吧,几乎每家都用五瓦左右的灯泡,只要天一黑,全家人都会挤在一间房子里,生怕多开几盏灯多花几分钱。甚至有些人天不黑就吃饭,吃完饭就睡觉。除了过年开灯,整个冬天都在黑暗中度过。所以手电筒这些稀奇玩样,每个村里面都很少。
“大伙加把劲,赶紧赶路”付田给大家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