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帐,炉火很旺。唐佣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此般的严寒,自小在唐家长大的他,虽然身份低微,但至少吃穿不愁;虽然行动受制,但至少有几间院子;虽然乐趣不多,但至少可追随木公子。如今,他正襟坐于帐篷内,断断续续的添加着柴火,炉火不能熄灭,辽东的冬夜就像是一个漫无边际的巨人,他有无数颗跳跃的心脏,人类像弱懦的昆虫般在心脏畔飞来飞去,心脏不能停止。唐佣很疲倦,也不知该如何,他正在经历内心的美好在一点点的流逝,他永远不可能阻止,因为时间,也不能停止。回忆,漫长的回忆,他记得幼小的时候,追着一只美丽的画眉鸟在山林里奔跑,那一次从悬崖跌落下去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学会了轻功,如今,他感觉自己正在往下坠落,他在挣扎,在冥思,他数着所剩不多的时间,看着不断燃尽的柴火,凝视着微微飘动的白帐,感受着辽东的严寒,他知道,今夜,定是难以入寐。他也不愿睡去,等待,一场将要结束的等待,一场灾难。柴火燃不尽,总有些不大的烟,弥散在帐篷中,唐佣感觉将要落泪时,闭上了眼睛。
脚步,急促的脚步,有人来了,是来送好讯息的仙人吗,还是来勾人的无常?唐佣无法判断这些莫名其妙的声音,所以他依旧安静的坐着,等待,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人来了,一袭白衣。
白衣公子急匆匆的进来,坐在火炉的另一侧,垂着头,在焦急的斗争。
唐佣有些困惑,却也知道白衣公子一定有紧急之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故作平静的问道:“夜凉,冻透几层帷,罗襦难耐,无端生出些许温暖。阁下夤夜至此,必不是为了我这一炉火而来吧?”
白衣公子依旧没有抬头,略带颤抖的回道:“火烧连营,火烧眉毛,火,赤壁的大火,祸,通天的大祸。”
唐佣听到白衣公子如此语无伦次,知必有重大之事,甚至是重大变故,也开始紧张起来,急切的追问道:“事未沉于大海,祸未崩于泰山,公子,何以至此?”
“唐先生,且不多言,在下方从对岸雪岭回来,一个时辰前,我闲逛时,隐约见一白衣在营地沉浮,于是远远尾随至对岸雪岭,藏于一颗雪松之内,一柱香后,龙业来了。”
“龙业?去见还是去杀?”唐佣皱起了眉头。
“先杀后见,那人轻功登峰造极,龙业刀再快也无丝毫办法,而后两人开始对话,距离太远,我听不清,大约听到龙业来辽东是为了斩草除根。末了,那人扔给了龙业两个东西,而后就消失在林子中去,像风一般,没有丝毫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