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铃声响了,瑟拉娜提起鹿头出门离开,但其实还有晚自习,她把鹿头揣在空包里,越过门卫,径直离开。
人在树林里很难看到落日的景象,在城市里也是一样,尤其是地平线上无数的山,它们会提前把太阳遮住,也至于让人无法目睹火球坠入世界彼岸的场景。
穿着金色晚礼服,披着紫貂大衣,盛装如宫柳的瑟拉娜在偌大的城市瞎逛。霓虹灯闪烁也不如她的姿态炫目,车流的无尽灯光从她身旁淌过,没有任何惊诧的注视,她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人,揣着一个被世界遗忘的鹿头。
她不知道回家的路在哪儿,早上坐车时,七拐八绕,在雷同的建筑前兜圈,就像是走迷宫。倒是通向近郊的路还在,还熟悉,她沿着路走,天色越来越暗。
到家了,到了曾经的家。
门竟然开着,里面走出一个妇女,衣着简朴,披着围裙,正是鹿正康的母亲。
妇女左右张望,似乎是心神不宁。瑟拉娜连忙把鹿头从书包里掏出来,妇女与鹿头对视,呆了,差不多三四秒,妇女小跑过来抱住瑟拉娜。
瑟拉娜僵住。
她感受着她无声的哭泣,她把泪水滴落在她的肩膀。
瑟拉娜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搂住妇女。
“来了,来了就好了,吃饭,吃饭。”
妇女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找到这儿来,她的餐桌很简单,两菜一汤,有一道还是中午剩下的,看到这张脏兮兮的绿漆木板长方桌,瑟拉娜有些欢喜,就仿佛在这段汹涌的记忆狂流里找到一块稳定温暖的礁石。
饭后,妇女为瑟拉娜收拾了卧室。
“作业带来了吗?”
瑟拉娜听不懂,把鹿头往书桌上一放,自顾自钻进被窝。
妇女继续唠叨,“作业还是要写的,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今天就算了,明天你还是去你爸爸那里……妈妈这里很穷的,你别跟着我了。”
瑟拉娜侧着脑袋,妇女倚在门框上,鹿头在书桌上,台灯的光冷而亮,这场面很单调,她又把头扭向另一边,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个窗户,暗蓝的晚暮伴着微风吹动窗帘,一次次映入眼帘。
不知多久,妇女离开,关门,瑟拉娜去把书桌上的台灯关了,再把鹿头接到被窝里,就像曾经那样。
屋外的公路上,车流飞驰。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