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宝坐在大堂中央。坐下是新式椅子,不仅可以靠,两边还有扶手,坐上去很舒服。
郭威管这种椅子叫做“太师椅”,可以说很形象了。
可是李天宝表情一点舒服的样子都没,面沉似水,黑如锅底。
静静地听完马刚的汇报,李天宝深吸一口气,很明显在强压怒火,低声道:“这等阉宦,居然如此跋扈!”
马刚一听这话,都快哭了,道:“府君啊,下官笨嘴拙腮,实在伺候不了这主儿,请府君另派他人吧!”
李天宝一拍面前桌子,再也不能压低声音了,怒道:“什么伺候不伺候,主儿不主儿的,你不知道自己是朝廷命官吗,除了皇帝陛下,谁是你的主儿,你又需要伺候谁?”
马刚吓得两腿一屈,就地跪下,拱手道:“下官失言,请府君饶恕下官这次!”
“先起来!”李天宝看也不看马刚,胡乱挥挥手道。
深吸了一口气,背诵了一段兵书,“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正好郭威也在,奇道:“外舅这是干什么?”
郭威这个“外舅”,叫的很别扭,实在搞不懂,为什么管老丈人叫外舅,不叫外舅继续叫明公,又显得太生分,只好入乡随俗了。
李天宝道:“这不就是石串常说的‘心理暗示’吗,我在疯狂暗示自己,不能发火。”
“外舅果然英明,十常侍正是得意之时,硬刚确实没有好处。”
“嘭!”
郭威话音未落,李天宝一巴掌拍在桌子,比上一次还响。
看来暗示失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要是任凭这等阉宦在我头上拉屎拉尿,我李天宝不如死了算了!”
“马大人,你先回去吧,该怎么办府君决定了就通知你。”
“下官告退!”马刚没等李天宝说话,一拱手,倒退着出去了,谁不知道府君对他的女婿言听计从,基本上郭威的话李天宝从没反驳过。
等马刚出去了,郭威对李天宝道:“外舅记得我跟曹府君说的话吗?”
李天宝一呆,眼珠子乱转了好一会儿,才道:“石串是不是指‘求同存异’的那套说词?”
“没错,这些阉宦就像秋天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眼下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过是最后的疯狂罢了,明公何必跟这行将就木之人计较?”
李天宝沉默良久,一口气泄掉,背脊不再挺拔,一手撑在桌子上,道:“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外舅如不心里不顺畅,小婿多是有办法给外舅出出气。”
“哦?什么办法?”
郭威望了望门口,确定了没有别人在,凑到李天宝耳边,小声道:“我们可以……”
李天宝听完,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
郭威又道:“既然决定要送礼了,就不能小气,正好咱们的缫丝厂最近囤积了不少丝绢帛布,装一车给郭胜拉过去好了。”
“石串你决定好了。”
“小婿遵命!”
“欸——等等,”李天宝略一思忖,道:“这样,赶紧去送,送两车,再送一车铜钱,一共三车!”
“外舅这是干什么?”
李天宝哈哈大笑,道:“赶紧送,送完再依石串的妙计行事,想一想就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