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亮听到他这番话脸都绿了,但还是强忍着怒意笑道:“郡王您方才说什么?您说青龙庄要对付我义父,可是真的?”
“当然了,不然我夜探青龙庄干嘛?本公子可是武功了得哦!等等……你义父谁呀?是王守澄吗?哈哈哈肯定不是,因为王守澄也没有胡子……你连喉结都没有还贴假胡子,好可笑啊哈哈哈哈……”
俞亮咬咬牙,愤愤地踢了一脚萧错方才抱着的桌腿,拂袖而去。
待人都走了,外面已没半点动静时,萧错才缓缓站起身来,哪还有半点醉醺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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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萧错握着笔,认真地在纸上勾勾画画。兰姬送了果品进来,道:“公子又在计划什么?”
萧错放下笔,叹道:“我在看我们的未来,只可惜,什么都看不到。我刚才仔细盘算了一下,别说是神策军,就连阉党手下的江湖势力,我们都无法尽数除之,所以报仇也好,清阉党也好,希望都太渺茫。”
兰姬道:“之前王守澄确实是很可怕,江湖七大帮派他手下就有三个,可公子火上浇油之后,只怕他和青龙庄已经没有继续连成一线的可能了。至少以我们探听到的消息,王守澄确实很相信俞亮的话,再加上先前逼郑怀远交人那次的嫌隙,他们之间不是内讧就是背叛,无论是哪一出戏,都是我们爱看的。”
萧错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光看军队,王守澄和韦元素实力相当。可论江湖势力,韦元素却一败涂地,这一年来他与王守澄交手屡屡惨败,照这样下去,迟早会被王守澄吞并,到时候整个朝廷都是王守澄的,我们更是无可奈何。如今这个拙劣的反间计,最差的结果也是把青龙庄推向韦元素那边,只有一直让他二人保持平衡,我们才会有更多机会。”
“可就算青龙庄倒戈,韦元素依然处于下风。看来,我们接下来都要集中精力帮助韦元素对付王守澄了。”
萧错点了点头,问道:“这几日还有没有别的动静?”
“无夜城和金刀白马盟都很安静,青龙庄还在为郑瑶光办丧事,暂时没什么,不过……朝中有件事公子应该会很关心。”
“难不成谁又被贬了?”
“是维州那边与吐蕃相关的事。九月底的时候,维州守将率了三百多人请求献城归降我大唐,剑南西川节度使李德裕接受归降,还派兵接管了维州,并上书为吐蕃将士们请功。”
萧错笑道:“这是好事,维州被吐蕃占据近七十年了,朝廷一直收复无果,如今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收回,算是最好的结果。”
兰姬摇了摇头,道:“可惜折子递到朝中的时候,咱们那位牛宰相以两国在议和期为由,进谏陛下把维州还给吐蕃,李德裕不得已遵了圣意,那些归降的维州守将全数被送回吐蕃,吐蕃自然容不下他们,所以……全都被杀了。”
萧错拍案而起,怒道:“牛僧孺这是在做什么?因为他和李德裕长期政见不和,就可以不顾大局肆意妄为吗?为了和李德裕作对,不仅害了归降的维州守将数条性命,更是让我大唐颜面扫地,这样的宰相,陛下怎么会……”
“公子消消气,牛李两党向来水火不容,牛党如今正得势,自然会抓住一切机会打压李党,若是对换过来,其实也是一样的。”
“是啊,我为何要生气?”萧错自嘲地笑笑,“我是什么身份?一个空有爵位的郡王而已,有何资格议论朝中大事?”
叹了口气,萧错又坐回椅子上,道:“这个朝廷,什么时候才会变成父亲理想中的样子?我看……是没希望了。牛党和李党争,阉党和牛李党争,阉党和牛李党内部也都在争,争权,争利,争名……也难怪京城的百姓怨声载道,老说当官的没一个好人。
“朝廷里有权有势的都这样了,我们还做什么白日梦呢?说什么清阉党,除宦臣,振兴朝纲,这口号喊得只怕连我们自己都要不相信了。其实抛开报父仇这个私利,我们……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呢?总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装饰,可说到底,谁都是在为自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