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看不见纽丹城之后,大汉的态度就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总是让莫非做些端茶送水的活计,语气也变得凶狠起来,此时就算是莫非再笨也知道不对劲了。
“行了,今晚我们就走到这,小鬼,快来给大爷们生火!”大汉在一片小松树林里停下道。
“肯特,我们到底要去哪?从出城门你就一直没告诉我。”莫非被如此使唤也没生气,而是向大汉平静问道。
“肯特?肯特也是你能叫的?!叫我肯特大人!至于我们要去哪?看在你央求我这么久的情况下我就告诉你,我们要去猎杀雪原狂狼!”
“雪原狂狼!雪原狂狼在这片地区是最危险的魔兽!它们很少单独行动,而且猎杀他们很容易引来狼王。一匹雪狼可以媲美剑徒,我听你们说你们都是见习剑士,不要冒生命危险,我们还是快返回纽丹城吧!”莫非面有紧张之色。
“混账!”肯特大骂一声,“你懂什么!雪狼算个屁!小毛孩你还是乖乖听话,要是不好好干活,小心我们把你拿去当诱饵!哈哈哈哈哈!”肯特的大笑引起了连锁反应,所有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莫非,肆无忌惮地笑着。
“你根本就没想过付我工钱,是吗?!”莫非冷冷地看着大汉肯特。
“就你?就你能值10个银币?别说银币,你连一个铜币都不值!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除了做佣兵之外还兼职劫匪!你别不识好歹!”他的眼里突然散发出一股让人不敢逼视的凶光。
“你!”莫非怒发冲冠,拳头挥起,作势欲拼命,可是还没等到大汉身前便被其粗壮的大手一把抓起摔到了雪地里,大汉不屑地呵斥:“快起来生火,可别伤着了,你可还得服侍弟兄们半辈子呢!”
莫非趴在雪地里,两只小手攥得紧紧地,冰冷的雪刺痛了他的脸,眼角滴落下两滴不争气的液体,他开始后悔了,只有他的嘴固执地嘟哝着“忍耐,我要忍耐”几个字。
最终,莫非一声不吭地生了火,他是本地人,动作熟练,把火生的又大又旺。
“哈哈,干得不错嘛!小鬼,我告诉你,好好服侍大爷们!要是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亏待你,弟兄们的残羹剩饭还能分你一点,要是你不识好歹!”大汉肯特恶狠狠地瞪了莫非一眼,“可别怪我手不留情,到时候伤着胳膊瘸个腿的,那动作可就不利索了!哈哈哈哈!”他猖狂地大笑了两声,其他人也在一旁阴森森地冷笑着。
“现在!看到那块石头没有,”肯特伸出指头指向松树林间,雪地上一块露出一角的石头,“那是你大爷我今晚休息的地方,你去把它周围的雪都清理干净,一米以内我不想看到有任何冰雪,快点!给我好好干,可别惹得本大爷生气!”
莫非紧皱眉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瞪着肯特,紧咬着下唇的牙齿因为太用力而深深陷入了其中。
“怎么?!”肯特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凶狠,目光中透露着赤裸裸的威胁。
莫非两只小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直视肯特的眼光慢慢移了下去,看向自己的脚边,他缓缓低下了头,转身向那块大石头走去。
“哈哈哈哈”身后传来大汉们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莫非走到那块大石头旁,趴下身子,用袖子捂住双手,一点一点地把石块周围的雪扒开,扫到另一个地方,又一点点把雪扒开。
冷。
冷至刺骨。
一如用炙热的皮肤去触碰这冷酷的世界。
冰冷的雪地里,瘦小的身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袖子湿了,雪碴子化作了冰冷的水滴,钻心的刺痛传来,两只手冻得通红,他一声不吭,只是倔强地坚持着。
渐渐地,他的袖子全湿了,刺痛的感觉已经消去,取而代之的是僵硬的麻木感,一次又一次,僵硬的感觉达到了极点,他甚至感觉不到了双手的存在,似乎只是毫无意识地重复这一看似简单的动作。
石块很大,他已经清理出了大半,可他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双手不受控制地打着颤,每一次举起双手都像是托起了千斤的巨石。
他终于停了下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像是内心的情感决了堤。
“我不会给人取名字,我叫莫非,不如你就叫小莫非吧,怎么样啊?”一个慈祥缓慢的声音在莫非脑海中响起,那是他的阿婆,一个满头银发,有些驼背的独居老人。
“莫非,不许再偷隔壁村民家的鸡蛋了,知道了吗?”
“莫非,你又惹事了,村里的卢克索铁匠又来找我告状了,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莫非,你饿了吗?别再贪玩了,快来尝尝我给你做的你最爱吃的烤熏肉加面包吧。”
她的声音,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和蔼,她从来没对莫非生过气。
莫非趴在雪地里,一滴滚烫的泪水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眼眶滴落,第二颗,第三颗,接踵而来,一滴滴都落到了寒冷的冰雪之中,瞬间就消失得杳无踪迹。
“操!”一只粗壮的大脚突然出现,重重地把莫非给踢得飞了出去,肯特怒骂:“妈的竟然敢给我偷懒!”
受此巨力,莫非瘦小的身躯连飞带滚地撞到了一棵松树上,落到雪地里,剧痛传来,莫非痛苦地蜷起了身子,眼中的液体却止不住地低声滑落。
身后传来大汉肯特的怒骂声,骂了两句,好在是没再走过来。
一阵子安静过后,嘈杂的声音传来,却是佣兵团的几个大汉烤起了肉,享用起了晚餐,冰天雪地里,却丝毫没有人顾及到这个蜷身在树下的孩子。
又过了许久许久,天色渐黑了,大汉们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人已经打起了盹,仍是没人注意到莫非,他早已止住了眼泪,静静地蜷缩在树下,不动声色地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