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过了好一阵子之后,竟然还没有人回应,这倒是让始皇觉得有些诧异,于是点名问道:“嬴宁、李斯、蒙武、王翦,尔等皆是朕的股肱老臣,对此就没有一点看法么?”
被始皇点名的四人之中,唯有嬴宁是“冷门”,但作为宗室长老,其地位不在三公之下,当即受宠若惊道:“回禀皇上,老臣以为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天经地义!况且,我嬴氏乃大秦之皇族贵胄,这婚姻问题更应该按部就班,方可显现皇家风范啊,皇上!”
始皇听了直皱眉头,不置可否,却又不好当面辩驳,于是便道:“大长老言之有理!按照我嬴氏宗亲辈分来算,朕还得管你叫皇叔,然而朕是君,你是臣,因此,朕不能完全苟同你的看法,还望大长老原谅则个。”
“老臣不敢,皇上为君父,我等为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此乃纲常,自三皇五帝、尧舜禹汤、夏商周以来,莫不如此!故,老臣以为,皇上尽可乾刚独断,臣等遵命照做即可。”宗室长老嬴宁尽管年纪一大把了,但是脑子却并没有糊涂。
“既然皇叔亦是认为如此,那么朕就直说了。”秦始皇正襟危坐,扫视群臣,目光炯炯道:“朕以为,我华夏族群之婚姻制,当以一夫一妻为主,一夫多妻为辅。前者有利于男女双方之感情升华,后者有利于增加子嗣并解决传承问题。然而,男子属阳,如日中天,光照万物,赐予生机女子属阴,如月当空,阴晴圆缺,烛照人间。是故,朕又以为,当以一夫二妻为最,即解决了子嗣传承问题,又能令左、右夫人在各自例假,孕期和夫君外出时,能相互照顾。此乃其一,其二便是朕将起草兵事法,朕要对有功将士进行奖赏,其中就有赐年长宫女予之为妻,再加上将士返乡之后所取之妻,正好应证一夫二妻制度。再者,若其夫君在农闲之时,行商坐贾,久出远门,如有需要,亦可将妻子带在身旁,随侍左右,二妻轮换,岂不乐哉?古有美谈:娥皇、女英共侍一夫。因此,朕以为连舜帝这样的圣人皆以为善,那一夫二妻制还是大为可取的,众卿以为如何?”
文武百官们听罢后,纷纷点头称道,因为他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不懂敦伦之乐?所以,即使皇帝老子不提,众卿也会提出。不过,仍有为情所惑者,其中以年轻人为多,比如位居众卿之前的长公子扶苏,就偷偷转头瞅了一眼丞相李斯和廷尉蒙毅之后,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父皇容禀,儿臣以为,无论何种婚姻制度,还得附加一些条件为宜。”
“噢,我儿扶苏,有何看法?”始皇听得兴趣大增,也不管群臣反应如何,便用焦急地眼神问道:“苏儿但说无妨,只要合情合理,朕一并准奏,将之立法。哈哈哈……”
长公子扶苏听罢,精神一震,朗声说道:“其一,婚姻制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缺一不可。然,儿臣以为,还得加上男女双方是否两情相悦,若是心有隔阂,不能化解,则婚姻即使结成,亦是不完美,甚至会引发悲剧。其二,儿臣以为,应当把媒妁、稳婆等人员编入官府管制,给予相应俸禄,令其对少年男女们进行适当引导,传授夫妻相处之道,以利于男女婚嫁后可尽快享受敦伦之乐,顺利实现子嗣传承。其三,为了避免伤风败俗,严禁同姓结婚。还有,凡是鳏寡满三年者,皆可向当地官府报备核实,再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两情相悦,即可再次结为婚姻。其四,鉴于当前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不宜过度铺张浪费,因此,儿臣以为婚嫁双方之聘礼、嫁妆、婚宴等开支要根据实情严格限定,总和不得超过双方各自家族财富十分之一,否则便是违反新法,要受到大秦律法处置!至于宾朋恭贺之礼品数量和礼金价值,亦不得超过婚宴开支十一之数,否则亦属违法。其五,婚宴之上严禁酗酒滋事,亦不得以闹洞房为由捉弄新人。同时,新法将规定要有媒妁和稳婆在婚庆现场,必要时须现场指导夫妻圆房,为其答疑解惑,让其尽享敦伦,以便生儿育女,传承子嗣。其六,新法将规定男女婚嫁之龄不得低于二八年华,生育年必须往后推迟两年,但身患恶疾、麻风、咳血等久病不治者,或是身体残疾而不能生养者,在彻底治愈和恢复之前,禁止结为婚姻。以上为儿臣之愚见,还望父皇斟酌一二,若有不当之处,还请父皇恕罪。”
始皇听罢后,不禁击掌赞叹道:“好好好,好啊!没想到朕的苏儿长大了,真不愧德才兼备,居然连这些问题都想到前面去了,哈哈。如此,父皇也能省心了,哈哈……”始皇笑罢,虎目开合,扫视群臣,沉声问道:“众位爱卿,对于长公子之言,尔等以为如何呀?”
文武百官们似乎早已达成了默契一般,只顾着异口同声道:“皇上英明!臣等无异议!”
始皇见状,也不矫作,于是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就由朕来补充一点:刚才苏儿对婚姻制的看法仅限于民间,然而官宦之家,尤其是皇宫大内之情形却没有说到。朕以为,从今往后,皇族婚姻,尤其是皇帝必需二后为主,七妃为辅助,因为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月有上弦下弦,若七星拱月,则烛照人间,如此才能彰显皇家风范。不过,九乃阳之极,五乃方之数,故曰皇帝乃九五之尊,而作为皇帝的继承者太子,也就是储君,其必须要有左、右太子妃,和另外三名宫妃,合而为五方之数。其余嫔妃、宫娥等只能算作贵人、美人,负责在皇宫大内里做杂役,服侍皇帝、皇后、皇妃、太子和太子妃罢了,至于每隔三年从民间选秀而来的秀女,先统一安置在阿房宫,教授宫廷礼仪和琴棋书画,以美娘呼之,待择日录用后再分批次送入皇宫大内为宫女。为了公平起见,当皇帝或是太子在宠幸各自嫔妃的当晚,正好碰上妃子身体不适,不能同房,则需由随侍嫔妃左右之宫女来顶替,若有幸受宠而生男者,且为皇长子或皇长孙,则必须立此庶出男娃为第一继承人,是为母以子贵,其生母则封为皇太后或皇太妃,与原本的左右太后或左右太子妃并无矛盾冲突……此外,新法将规定王侯将相、达官显贵的妻妾之数不得超过四人,至于各自府内侍女人数则不受限制,但若侍女所生之男娃为长子或长孙者,则需依法立为家族财富与军功、爵位之第一继承人,且须经过官府报备,随时待查,不得有误!好了,关于婚姻制的讨论就到此为止,下面开始议论继承制的问题。众位爱卿,尔等有何高见?尔等若要上奏,朕便照单全收,多多益善。”
文武百官们被始皇之主张吓得不清,为他人做嫁衣后,天下将无“王侯将相”之别,何况“宁有种乎”?此乃不动刀兵,不需流血,即可削弱权贵,如何不让“肉食者”提心吊胆?
“皇上,老臣以为,我大秦一统天下之后,疆域空前辽阔,何止十倍于中原之地?因此,分封诸侯便迫在眉睫了。想想朝堂上的列为同僚,哪个不是有功于社稷者?皇上!”宗室长老嬴宁原本是不敢做“出头鸟”的,不过,他无意中发现自己的“皇侄子”好像突然改变了“性子”,于是便试探性地提出“分封制”,妄图让皇帝老子分给自己一块富饶的封地,好躲到封地去当“土皇帝”,既能大权在握,又可逍遥快活,何乐而不为哉?
始皇一听,脸色一沉,喝问道:“哼,杀你?易如反掌!你怎么不说周朝施行分封制,得八百年天下,八百年征战呢?我嬴政继承先祖之志,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到底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天下太平?哼,你倒好,敢向朕讨要封地,唯恐天下不乱?到底是何居心?嗯?说!”
“老臣该死!老臣不敢!请皇上赐臣死罪!”嬴宁叩头如捣蒜,触地砰砰响,一时间满脸血渍,狰狞异常,吓得一众同僚们连连后退,深怕染上晦气,殃及自身。
始皇俯视长老良久,摇头叹息道:“也罢!皇叔这也是为了我嬴氏作想,朕作为嬴氏子孙,就依你所奏,有条件地施行分封制,如下:朝堂内外的各有功之臣、宗室子弟们,你们听好了,朕将按照尔等所立之功劳大小,不日将把尔等分封到各地去做诸侯。但此诸侯非彼诸侯!尔等只能享受封地俸禄之半,且在尔等百年之后,彼之长子或长孙们只能继承尔等在位时一半之俸禄,另一半俸禄将由官府均分给尔等之其余子孙,无论嫡、庶,人人有份!至于军功、爵位,则每传一代人,就自动降一级,待传至五代之后,尔等子孙若无寸功于国,则彻底沦为平民百姓!与此同时,封地之军政、民政大权始终归属中央朝廷,包括尔等长子、长孙作为第一继承人的资格,亦须首先交由当地官府登记备案,统一交由在位之皇帝御览审批,此乃推恩令,顺者昌,逆者亡,国法如山,不可更改,钦此!”
“谢皇上!皇上万年!大秦万年!”众卿欣喜若狂,似忘了恐惧,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