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马面接过文牒,大呼一声:“启程,出发。”随后,在一众鬼差的“陪同下”,果老汉还没弄明白事情的经过,便一溜烟似的感觉身不由己,却还是被众鬼差给强行送走了。
送走了果老汉,阎罗王一脸无奈地斜靠在冥府御座上,闭目养神,似有所悟,像是在琢磨着那上面为何会如此安排?好在,这些对九幽地府的十殿阎罗来说,都是小事一桩,多想无益,只好作罢。
几个时辰过去,果老汉仍旧被冒烟的黑锁链紧紧地捆着,虽然浑身难受,但跟随在牛头、马面等众鬼差身后掠空飞行,心想能一览“阴间风貌”,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原来地狱景色也不单单只限于黑夜朦胧,阴风阵阵,黑山俯卧,暗河粼光,黑雾缭绕,鬼哭神嚎,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大大小小的“城郭”,里面星星点点的幽幽灯火,就像凡间的华灯初上,只是鬼影重重,飘忽不定,亦真亦幻,却又如同凡间城镇,似有田间劳作之声,似有沿街叫卖之声,又似有作坊响动之声,还有鞭笞哀嚎之声……于是,在好奇心地驱使下,果老汉忍不住又问起了刚入鬼门关时的所闻所见来了。
“各位差爷,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为何不像下面那些人们一样,排队而去?”
牛头、马面飞在前头,还没有来得及作答,便被落在最后的俩小鬼差给抢了先,转过身来,青面一沉,獠牙外露,发出狼嚎一般的声音道:“闭嘴!糊涂!你这新鬼,好不识相,得了好处还卖乖?莫非想让差爷我押你进十八层地狱里遭罪受苦才乐呵么?哼,不识好歹!”
这时候,另一只黑面羊头鬼咩咩地叫两声,凑近乎道:“咩,你,好鬼,不用受苦……那些是亡魂,野鬼,还有冤死鬼、饿死鬼、病死鬼、穷死鬼、骗死鬼、气死鬼……不得好死的,要赶去六道轮回台上转世投胎,下辈子做牛做马,任人宰杀?谁知道呢?桀桀……”
“六道轮回?转世投胎?那就是说,他们不用再受苦了?”果老汉满是疑惑地问道。
这时候,牛头、马面两个领头的鬼差显然是觉得手下多事,于是不约而同地冷哼道:“多嘴!你们两个不该说的别说,小心你们的皮痒欠抽!”
果老汉见那两个小鬼差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便猜到自己犯忌讳了,赶紧闭口,默默地跟着众鬼差们往前飞去,远远望去,在灰暗的天幕下,另一座高大之城隐约出现在眼前。
“快看,前方有人……站住!此乃冥府,来者何人?”随着一声大喝,前方鬼城里涌出一堆鬼卒。只见领头的“人”乃是一黑一白的两道灰影,戴着高高的尖帽子,一个肩扛魂幡,一个要挂绳索,随风摇曳,长舌拖地,怪笑森然,诡异无比,吓得果老汉浑身哆嗦不停。
“二位无常哥哥,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小弟牛头、马面,按照我家阎君大人的意思,率领手下弟兄们,给二位哥哥送礼物来了。哥哥请看,这货如何?”话音未落,牛头、马面二鬼差顺手一拽,便将那躲躲藏藏的果老汉给“请到”队伍前面来了。
这时候,黑、白无常二鬼差飘上前来,将鼻子凑到果老汉身上一闻,大摇其头道:“嗯,是新鬼,魂新鲜,但肉太老,不好嚼,还是赏给我们手下的弟兄们打打牙祭吧,桀桀……”
“啊,不要呀!我是好人,哦不,好鬼!千万别吃我呀!我给你们磕头了,呜呜呜。”果老汉一见情形不对,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赶紧哭丧着脸,不停地跪地磕头,恳求饶命。
双方众鬼差们,一见此情形,不禁乐呵起来。于是,牛头、马面等鬼差一边奚落果老汉,一边将阎罗王颁发的文牒亲自交给了黑白无常,故意随口大声说道:“咱家阎君说了,移交之后,这新鬼就由贵殿阎君宋帝王发落,是蒸是煮,是腌是炸,随你们的便,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无须客气,开心就好,桀桀……”
黑白、无常等鬼差当即明白,随即客套几句之后,便拽着果老汉,一起化作一阵黑烟,转眼便飘进了鬼头大门。再一闪现时,果老汉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另一座阎王殿里了。
此时,端坐上位的阎君虽然同样是头戴天平冠,身着黑蟒袍,腰系魂兽带,身前摆案台,但神情略显温和,尤其是那国字脸,阔嘴吧,隆准鼻,双坠耳,长髯须,无风自动,自有一种雍容大度之感。若把那阎罗王跟这宋帝王做个比较,则很容易让人想到李逵和宋江罢了。
宋帝王不等众鬼差造势喊“威武”,便不按常理地提前发话道:“来者是客,不必拘礼。照理说,既然阁下虽是新鬼,那就得按规矩来办。然而,情况特殊,且阎罗老弟已将阁下之实情告知本君,故而须得按照惯例执行。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多多谅解。二位无常公差,劳烦将这位客人护送到地藏王菩萨处,一切由菩萨定夺,途中切莫怠慢了……”
果老汉还没反应过来,便接着又被一声“得令”给吓懵了,稀里糊涂地跟着黑、白无常两鬼差一起,化作一股黑烟,随着阵阵阴风飘去,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一路上,果老汉只觉得无数的影影重重,光怪陆离,迎面扑来,透过自己的身体而去,却辨不清东南西北,心里迷茫,无计可施,只好闭着眼睛,回味过去,少受干扰得了。
就在这时候,前方遥远之地,一道金光闪过,瞬间扑面而来。三人定眼一瞧,却见那是一张金色符篆,光辉遍洒,如同大日,洞彻幽冥,使人睁不开眼。接着,那金符便化作一条千丈金龙,张牙舞爪,横亘天际,威猛矫健,龙吟阵阵,口吐人言:“有缘人将至,菩萨已知晓,特命本座来迎接果老汉。二位无常鬼差请回吧。吟”
“如此,那就有劳尊驾了。请尊驾代我们哥儿俩向菩萨问好,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走。”二位无常鬼差临走之时,还不忘客气一下,但那八部天龙的余威岂是小小鬼仙能顶得住的?于是,二鬼差心惊胆战,转身便走,化烟而去,转眼即逝。
“吟兀那老汉,还不随本座去面见菩萨,更待何时?吟”金色神龙瞪着灯塔一般的幽兰巨眼,瞅着呆若木鸡的果老汉,只见他浑身打颤,钉在地上,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那神龙见状索性一甩巨尾,长江卷浪,将果老汉卷到自己背上,同时一个金光护罩凭空而现,将果老汉保护起来。接着,一人一龙随即化作流光,划过幽冥夜空,向着来处遁去。